我无语。
　　“那好吧，”汪成叹了口气，对彭明说:“那这几天辛苦你们加加班，尽量用三天时间把图改出来。”
　　汪成以退为进，趁机把时间压到了三天，彭明推掉了一件事，不好意思再推，只好说:“我们尽量吧！”
　　“好，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一早小廖和小杨一起过去，我来安排车。”汪成最后说。
　　我在抽烟处找到牛总，向他汇报了一下情况，牛总听后骂了声操，叮嘱我明天要见机行事，不要往身上揽责任。
　　在下班后，我又回到办公室把合同看了一下，尤其是乙方责任那一部分，重点看了一几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朝水专业那边的格子看了下，并没有看到廖莉或者彭明在加班。

　　约晚上十点钟的时候，Evan突然发来短信:“明天你们要来人吗？”
　　“是的，我和设计师廖莉过去？”我回。
　　“你们领导不过来？”Evan很快回复。
　　“嗯，领导们刚好有其他会，让我先过去。”我只得回。
　　Evan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明天，看来凶多吉少。。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公司楼下和司机集合，廖莉姗姗来迟，她上身穿了一件黄色短T恤，下身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半短裙，特显屁股，手里抱了一堆早餐，鼓起嘴巴拿吸管把豆浆吸得吱吱作响。
　　“图纸带了吗？”我提醒道。
　　“什么图纸？”廖莉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你的设计图呀，昨天不是让你打一套带着吗？”
　　“哦，哦，打了打了，”廖莉这才回过神来:“在楼上，忘了拿了，你帮我拿着早餐，我上去拿。”说着把早餐一股脑塞到我怀里。
　　我抱着一堆早餐，站在车旁，崩溃的内心无比失落孤单和烦恼，今天是指望不上她了。
　　司机小赵下了车，走到我旁边，打趣道:“这个女的好二啊，哈哈。”
　　小赵是退伍兵，来公司当司机没多久，估计对廖莉不太了解。
　　“此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可不要惹啊。”我提醒小赵说。
　　“哈哈，我都有孩子的人了，肯定不会惹啦，不过你单身，惹了怕啥，”说完又补了一句:“你看那屁股，带劲啊！”
　　我一笑，把廖莉的早餐放到车后排座位，自己坐到副驾驶位置，拉过安全带扣上。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廖莉总算过来了，她把图纸扔到车上，开始吃东西。
　　“你可真够慢的。”小赵说。
　　“人家得上个厕所吧，”廖莉娇滴滴的说，然后又拿了早餐递给我问:“杨晨，你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我吃过了，谢谢。”我强装冷静的说。
　　小赵朝我邪恶的挤了挤眼睛。我咧了咧嘴说:“快开车吧。”
　　还是Evan接的我们，不过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这次没那么轻松。
　　Evan看着我欲言又止，转身把我们带进办公室，然后去叫几个老外。
　　过了一会儿，老外陆续进来，最后入场的是他们经理，他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摔，问到:“总设计师没来吗？”

　　过程中Evan翻译。
　　“不好意思，汪总今天又个重要的会，让我和廖莉先过来。”我连忙说。
　　“Fuck！”老外经理骂了一句问:“那扣设计费的事你能做主吗？不能就不要和我谈。”
　　“我靠”我心道:“这么来势汹汹，直奔主题，和谈看来是没有可能了，既然软的不行，那就试试硬的吧。”

　　我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前探，压低声音说:“我能做主。”
　　几个老外包括Evan都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嗯哼……”老外经理先是冷笑一声，接着说:“好，这次的设计失误，我们这边决定，从你们设计费里扣除十二万人民币，请问，这个你可以做主吗？”
　　“我可以做主。”我肯定的回答。
　　坐在旁边的廖莉嘴巴张成个O型，惊恐的看着我，十二万可相当于她进两年的收入。
　　几个老外没敢相信准备好的一场复仇大战会这么顺利，略感失落，Evan也是不解的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Evan，然后盯着老外经理，缓缓问:“依据呢？”
　　“什么？”老外经理听完Evan的翻译，一时没明白过来。
　　“扣十二万的依据，从何而来？”我补问。
　　老外经理这才明白，一拍合同说:“合同就是依据。”说完嚣张的抬头看着我。
　　我没有回避老外经理的目光挑衅，接住他的话说:“好，那我们就遵循合同处理，请问我们依据的是合同哪一条？”
　　“你是让我给你读合同吗？”老外经理声音提高:“好，那我就读给你听，”他翻到乙方责任那一栏读到:“若因乙方设计失误对甲方造成损失的，乙方需赔偿甲方相应的损失。”说完又把那个嚣张的眼神甩给我。
　　“各位领导，”我环视一圈，用诚恳的语气说:“首先，我们必须承认，错误在我们设计方，今天我们也是带着认错的态度过来的；其次，既然贵司不给我们道歉的机会，执意要按合同解决问题，那我们也接受，不过这十二万的损失是怎么来的，必须双方都认同方可；最后，在这条赔偿条款的上一条是，若设计失误没有对甲方造成损失的，乙方负责修改图纸，我们认为我们的设计失误并没有造成甲方的损失，并且我们可以保证，在四天内修改完所有图纸。”

　　Evan翻译完这段话后，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几个老外没想到我对合同这么清楚，一时哑口无言，但本来是借机复仇的，明明是你设计失误，怎么理亏的反而是我们，老外经理怒道:“你们发给我们错误的图纸，怎么会没有损失？”

　　“图纸只是电子版，还没正式出图，贵司既没有招标也没有施工，我实在想不出损失从何而来？”我冷静的道。
　　“我们审图不需要占用时间吗？时间成本不是成本吗？”老外经理说。
　　“审图，本来就是贵司工程师的责任，审图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出错漏碰缺，如果非要把这个记成损失，那我们也认，图纸是我周一发给贵司的，昨天也就是周三发现错误，那贵司水专业工程师这两天的时间成本，我们愿意赔偿。”
　　Evan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他们水专业工程师两天的工资，顶多也就两千块钱。
　　“你以为我们就没有精神损失吗？十二万还是少的呢！”老外眼看没理，开始耍赖。
　　我一看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那只能来横的了，盯着老外经理说:“你这单方面的决定，我们不认可。”
　　“不认可也要认可，我们是甲方，我们说了算。”老外经理近乎嘶吼，鼻头都红了。

　　“我觉着还是应该合同说了算，”我声音稳定，对方已经不淡定，那本方胜算更大:“不知道领导有没有研究合同，当双方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合同是如何约定的？”
　　老外经理听完Evan的翻译，慌乱的拿起合同，机械的翻着。
　　“不用麻烦找了，我背给各位听吧，”我稍微抬高音量:“合同第四.7条，当甲乙双方对赔偿有争议时，应向双方约定或者甲方所在地仲裁部门进行仲裁解决。”
　　等Evan翻译完，我又补充说:“既然我们无法打成一致意见，我们双方也没有约定的仲裁部门，那请贵司向贵地仲裁部门发起仲裁吧。”其实我也不懂如何发起仲裁，该由谁发起仲裁，但我的语气听起来却是很懂的样子，并且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