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排着队,排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我,蒸笼里却只剩了一个。
“小姑娘,要吗?”那个卖包子的老阿姨看了我一眼,眼睛里顿时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我不懂为什么,直到我付了钱,拿了包子,跑回宿舍,我才在镜子里看到我的脖子上都是痕迹。
那种淤血一样的刺目颜色,让我吓了一跳。
我赶紧找了条围巾围上,缠了好几圈,我才洗了洗脸,换了身衣服出门。
邱城还在操场上等我,他身上的运动衫没有湿,显然他是一直坐在那里等的。他的眼睛有些惺忪,没有睡醒的样子,又像是根本没睡,我看到他的脚上又穿了那双已经破了的运动鞋,没有穿我送给他的那双。
“邱城!”我安静的走到他的面前,叫了他一声,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奇怪我晚到,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背后拿出一个硕`大的纸袋,纸袋里放了一只鞋盒。
我一眼认出那就是我送给他的那个。
“你怎么了?”
“夏乔,这个还给你。”他把纸袋子退给我,我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一笑,笑得我浑身一抖,连手里的包子都掉在了地上。
“我原来以为我配不上你,可是现在……”他叹了口气,上前几步,一把扯掉我脖子上的围巾,本来清澈的眼神里都是鄙夷和嘲弄,“就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说完转身走了,走的速度很快,就像逃避瘟疫一样。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泪不听话的掉了下来,我知道昨晚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了,我们的爱情完蛋了。
那个包子摔在地上,摔得汤汁四溅,就像我破碎的心,再也找不到一点儿东西能将它粘合起来。
我颓然的坐在台阶上,捡起那条被他扯掉的围巾,一边哭一边笑。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邱城,我不知道是他刻意躲着我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反正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时间就这样一年年过去,在大学剩下的三年里,我再也没有谈过恋爱,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我刻意的躲着每一个男生的目光,同时,我也躲避着那些女同学的目光。
每个周末,魏院长都会来找我,有时候带我去开房,有时候带我去跟别人开房,每次他都会给我一点儿钱,再加上我勤工俭学的钱,到毕业的时候,我户头上的钱终于有了剩余。
那一天,我从魏院长的床上爬起来,扣好纽扣,如释重负,“魏爷爷,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我拿起包,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找了个垃圾桶就扔了进去。
那里面是我的过去,我想和这个过去彻底的断绝联系,而彻底断绝联系的唯一方法,就是再也不联系。
我走在路上,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就连夏日雷雨前让人沉闷窒息的空气都变得活跃起来。
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同学们正在举行毕业典礼。我没有参加,我怕我的照片出现在这一群完完整整从来没有受过污染的男女之间,我也不想在今后的日子里,有谁会记得我这样一个人。
我来过,我走过,这就足够了,剩下的时间,我也不想和任何人有瓜葛。
毕业前,我已经联系了一家较为偏远的学校,那所学校缺少老师,特别是像我这样名校毕业又成绩优异的老师。那个学校的领导见我想去,非常欢迎我,他们还没等我毕业就给我安排好了宿舍,还安排了学校里最好的一个班级给我带。
毕业那天,我像做贼似的溜出了学校,然后在一个出租屋里深居简出了两个月后,终于熬到了学生们开学的日子,我买了最便宜的车票,在开学的前三天到那个学校报了道。
那个校长见了我皱着眉埋怨怎么才来,学生们都等不及要见这个高学历的老师了,他们的家长甚至在开学前一个星期就踏破了校长的门槛,希望把自己的孩子塞进这个一流大学毕业生带的班里。
我很高兴我能有这样的待遇,在这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社会里,能如此信任一个新来的老师的人真的不多见。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个学校里,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等着我来收拾。
这个学校的学生劣迹斑斑,聚众闹事,打架斗殴,一样都少不了他们,甚至,就在他们懒得惹事的日子里,他们也会想各种各样的办法让老师难堪。
开学的第一天,我发现学校门口放了很多的鲜花,就像新开业一样。我很好奇,走过去看了一下才发现上面插了一张张的卡片,里面写着每一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的祝福和渴望。
卡片上都有名字,有写给我的,也有写给其他老师的。
我看着它们,好像看到了我的未来我的责任,我发誓,我一定要用我的努力让他们的梦醒变成现实,我一定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信任没有错。
校长告诉我,我负责教高二的生物课。上一任生物老师是被学生们气走的,他们的课程已经落下快半年了,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本来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清水出芙蓉的漂亮,在大学里为了避免麻烦,我尽量的隐藏自己,所以那时候放在人堆里,我平平无奇。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为了给学生们一个好印象,我用辛苦打工挣的钱去做了头发,还买了几件新衣服,扔掉了我大学四年以来一直穿的那几件旧衣服。
从进学校门开始,我就看到一路追随着我的目光,那种目光有羡慕,有痴迷,也有我不愿意见到的那种东西。
“夏老师,夏老师来了!”
还没到办公室,我已经看到无数的学生挤在教室门口,有的向我吹口哨,有的向我招手,好像参观珍稀动物一样。
那些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们精力多到无处发泄,看见一个新来的漂亮女老师简直就像疯了一样。我自己也经历过青春期,也有过憧憬有过梦想,所以,他们的行为我可以理解。
我以为来的太早了,还没有开始上课,可是我经过他们的教室门口的时候,分明看到有个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化学公式,写了一半,回过头来对着已经空掉一半的台下语重心长的说:
“这个公式啊,你们高考的的时候一定会考,你们一定要好好记住,到时候多拿个十几分没问题。”他说着说着抬手扶了一下已经滑下鼻梁的眼睛。
我一阵纳闷,难道这位老师是个高度近视?讲台下的学生都快跑光了也没有注意到?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老师姓梁,他不是高度近视,相反他看的很清楚,而且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在学生的心目中就是个老好人,好到什么程度呢,他上课的时候从来没有打骂过学生,学生迟到,打闹,不写作业,他都无所谓。有人说从到这所学校开始,他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就是:“同学,你的课本掉地下了,这样是没办法上课的。”
学校的人都很好奇,这个梁老师为什么脾气如此的好,好的像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有人说他那些学生就像养在玻璃缸里的鱼,在他面前游来游去从来不说一声,好像那就是他教学应该有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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