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也是起点》
第48节

作者: 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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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便等于国子监名不存,实也亡。
  绝不能再退让了!
  凭什么要我们做出牺牲?凭什么不兑现故去宰相杨绾生前承诺?

  “我们定要去哭陵!”数百张口就这样齐齐喊出共同的心声。
  太宗皇帝啊,你得张开眼看看,天子门生在这时到了何等凄惨的境地啊!
  就在所有生徒闹作一团时,常衮则完全失去耐性,他厉声要求金吾士兵尽快弹压,并额外要求:马上将带头的高岳押至光德坊的京兆府廨里,杖一百六十棍再说。
  可金吾士兵们却犹豫逡巡:敲个登闻鼓而已,真的要闹出人命的话,要是圣主追究下来,可就不好解释了。
  结果这时,传来声“且慢!”
  士兵们包括常衮在内,回头看发出声音的所在。
  结果下一秒钟,所有人都山呼万岁,跪拜下来。
  只见内侍们点着火把,引着辆带伞盖的辂车,沿着中央的御道碌碌而来,停在西朝堂和东朝堂之间的魏阙处,其上端坐之人通天冠、赤黄袍,身后诸位皆是朱紫之袍的重臣,可不是当朝天子嘛!?
  国子监生徒最初全是诧异表情,接着也齐声高呼“拜圣人!”全部拜舞而下。

  “是他?”高岳果然看到,在天子车驾边跟随的,真是那个蒸胡老者,紫袍金鱼袋,看来确是刘晏无疑。
  刘晏旁边的金吾大将军、代宗皇帝的亲舅父吴凑站出挥动了下手臂,围住生徒们的金吾士兵迅速哗啦哗啦地退却。
  高岳当机立断,将国子监申诉的文状捧着,递交到皇帝的车驾前。
  “郎君,敢击登闻鼓,胆子不小啊?”霍忠翼笑着,从高岳的手里将文状接过来,而后转交给了代宗皇帝。
  辂车上的代宗皇帝,借着火光,略看了下,然后便说了句,“生徒的苦朕今日亲眼看到,心中也知道了。此状的五条,全部准可。”

  数百国子监生徒顿时爆发了巨大的欢呼,纷纷叩首谢恩。
  而常衮则愤懑难堪,便要举起袖子劝谏皇帝。
  代宗皇帝立刻拍了下辂车的车轼,没让常衮把话说出来,而是盯住高岳,“你便是渤海高公的侄孙高岳是不是?这状上的五条,朕全都可以答应你,但也别忘记你和身后的这群国子监生徒的身份是什么?天子门生啊,可全是朕的学生,然今年的贡举,国子监竟无一人及第,折损的便是朕的面子,让朕贻笑于天下!若你们今晚真的去哭昭陵,哭的底气足吗?高岳你回答朕,足,还是不足?”
  高岳急忙低头拱手,准备思索条理。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皇帝说话,原本计划就是闹到宰相这里就止步了,没想到把皇帝都惊出来了。
  同时,车驾那边的刘晏捋着胡子,也在等待高岳的答复。
  不过高岳的沉默是短暂的。
  很快,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句清晰的话,“来年礼部贡举,打脊取进士!”
  这话是高岳亲口说出来的,当着皇帝车驾面前说出来的。
  打脊,是高岳来唐代后学的一句俗语,便是“死也要”的意思,即“来年科考,我死也要考中进士。”
  望着高岳认真的神态,原本满面怒气的代宗突然笑起来,接着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
  车驾四周的随臣、将士和宦官内侍,也都轰然大笑不止。
  只有刘晏和常衮没笑,前者若有所思,后者则是切齿不已。

  “高郎君,高学士,君前无戏言,请你记住喽。”霍忠翼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
  “高岳啊,别忘记了,刚才你送上状子那刻起,就又算是‘路邀车驾申诉’了,即是说,要是来年你再次下第,便是三罪并发,共要打二百四十杖,届时怕是真的要打脊,打到你魂飞魄散,勿谓朕言之不预也。”说完,代宗皇帝便起驾离去了。
  一会儿后,宫墙角落里,常衮亲自询问了名方才自小延英殿上退下来的书办,自他离去后,圣主都有什么处断。
  书办禀告他,“杨相国刚刚薨去,圣主说不便立刻拜新的中书侍郎。”

  这话说得常衮内心欣喜。
  但书办随即又补充,“圣主特命中书舍人崔佑甫暂代中书侍郎的职务。”
  常衮当即觉得头顶浇下一盆雪水。
  接着书办又禀告他说,“杨相国的谥号,圣主觉得不妥。”
  哦,常衮立即转悲为喜。
  但那书办立即又说,“圣主改了个谥号,曰文简。”
  气得常衮直甩袖子。

  “还有常门郎,圣主最后的敕令是,比部郎中苏端妄议上司,言辞狂悖,已被贬去潮州当司户参军了......”
  说完,那书办警惕畏惧地望望四周,对常衮作了个长揖,随后匆匆离去。
  “砰”一声,常衮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宫墙之上,骨节上顿时血迹斑斑,微微的尘土掉落下来。
  “高岳......”常衮的牙齿发出剧烈的摩擦声,他需要个泄愤的对象。

  务本坊国子监的朱色大门,在夜幕里被几名巡铺的金吾士兵和坊卒推开,大呼到“高郎君回来了!”
  接着高岳坐在面抬舆上,在一片热热闹闹的欢呼声里,被十多名太学生、四门生抬着,更多的人像是舞蹈那般,举着双手拥在前后左右,如凯旋般返归到了国子监当中,“咱们挝登闻鼓成功了,圣主亲口答应咱们的条件,以后这年的衣食不用烦忧,并且国子监生徒将在来年,得到京兆府的解送,及第出头有望啦!”
  就在所有人欢呼雀跃时,抬舆上的高岳闭上双眼,内心却很清楚:
  唉,国子监我是无愧于它了,可来年若不中进士的话,按照我和皇帝的约定,这条命算是真的要完了。
  可高岳暂时还不知道的是,因猛击登闻鼓的事,他和韬奋棚实则已引起朝廷不少人的注意......
  次日在吏部都堂内,刘晏便端坐着,似乎是兴至而发问,“文房现在何处啊?”
  几名整理文牍的吏员,即刻向尚书汇报,“现如今临近三铨,刘宣州正落脚于光宅坊的邸舍当中,希望能经吏尚援手,量移迁转,入朝廷台省为郎官。”
  刘晏点点头,摸了摸胡须叹口气说,“文房仕途多舛,先后三次惨遭贬谪,而被贬去睦州(现浙江淳安)司马这次,是我未能尽力帮他,有愧于他。不知文房此次前来请求迁转,希望谋什么职务?”
  “听说苏端被贬后,他希望能接替苏端,担任比部郎中。”

  刘晏摇摇头,“郎中乃是清要美职,此外若不历员外郎拜者,无异于‘土山头果毅’,文房先前压根没当过员外郎,假如直接让他自司马迁转到郎中职务上来,不孚众望啊!”
  原来刘晏所说的理论,正和先前薛瑶英为高岳所画的八隽图是暗合的。唐朝的官员升迁,不是胡乱来的,一些朋(zuo)友(zhe)认为就是像打游戏升级那样,把品秩往上升就是了,但其实在唐人心目里,不但爵、勋、品、差遣使职这些要分开,光是品也有职事品和散官品(就像现在师长和少将是两个概念,国军还有上校当兵团司令的奇葩现象,白居易当五品司马还要江州司马青衫湿)之分,此外什么人走什么样的升迁路线也是有或默认或公开的规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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