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发出一阵惊呼。
日期:2020-02-16 15:27:07
公交车“吱……”地一声停了下来,然后“哧……”地一声打开车门,售票员从人群中挤了下来,她拉起伶俐的手把他拽下车,然后跟志勇说:“你跟他一块儿的是不是?反正你也没买票,你下来,领他走吧!”
志勇着急地说:“我们要去汽车站赶车,你让我们下车,再耽误了怎么办?”
“那他要是在车上打人怎么办?你负责呀?啊?”
志勇哑口无言!
伶俐下车时嘴还咬着自己的手,突然他感觉嘴里“咔叭咔叭”响,他明白那是尖牙断裂了。好了好了,小尖刀被咬断了,掉地下了,伶俐松了口气。他松开了自己的嘴,松开了咬着手背上的皮肤的牙齿。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他看见那两排尖牙般的小尖刀爬上了公交车的车门,他急了,两脚对着公交车门用力地踢!售票员把他拉开,然后三两步窜上车,公交车门“唉!”地一声,就像有人叹了口气似的,门关上了,车子扬长而去。
伶俐看车开走了,就四周瞅了瞅,看见路旁有根电线杆子,那两排小尖刀般的尖牙又蹦跳着爬上了电线杆,他冲过去,开始踢那根电线杆。
一下!两下!三下!终于,那两排小尖刀被他踢的稀巴烂,伶俐的胸膛像被戳了一个窟窿的皮球,松了气的皮球慢慢泄出气来,脑子里也不鼓涨的难受了,他踢的速度慢下来,然后便感觉脚尖一阵钻心的疼,伶俐抬头看向那根硬硬的水泥电线杆,他仿佛听到一声冷笑!
“别踢了!你个傻子,不要再踢了!”耳边响起了志勇的骂声,他看向自己的弟弟。
弟兄两个被扔在半路,志勇心焦地骂着伶俐:“你他娘的就是个累赘,再耽搁下去就回不去了,看今晚咱住哪儿。”
他着急地往前赶:“快走,看能不能走到下个站牌,赶下一趟车。”
他在前边走,伶俐在后边不动弹。
志勇返回去踢了他两脚:”你走不走?啊?走不走你?”
伶俐就像没听见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日期:2020-02-17 09:54:49
第五章香芹
此时此刻,志勇的媳妇儿李香芹正在自家把晒在破烂院子里的花生往袋子里装。不到三十的她脸上写满了沧桑,长期的劳作让她骨关节变的粗大,身体单薄,乱糟糟的头发,老远看,根本分不出她是男是女。是的,她都不像个女人了。想想当年的她是多么的风流俊俏,衣裳也穿的时髦。可是她的美丽从跟了志勇就开始一点点的下沉,好衣裳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品。翻翻她的箱底子,除了结婚时置办的几身衣裳,再就是……再就是……那个男人……那个死胖子给她买的几身。所有的这些都随着岁月消磨的陈旧乃至破碎,她接近六七年都没闻过新衣的味道,她都忘了穿新衣裳是什么感觉了,只知道每天一大早胡乱的套上两件就开始劳作。她脑子里被日常的琐碎的事情占满,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想新衣服——其实,主要是没钱,这才是个大问题。所以她忽略着自己的虚荣,她已没资格虚荣了。裤子膝盖磨破了,她胡乱缀上个补丁,许是因为补丁补得仓促,许是她不想面对那个窟窿,补丁很粗糙,有个边已经裂开,往一边耷拉着,像一片孤残的树叶。鞋子没了鞋带,她便找根破布带子代替。布带子不结实,她正走着路,鞋子便从带子上脱落,鞋帮上的两个耳朵耷拉在两边,都挂不住脚了,香芹只能趿拉着,脚后跟踩着后鞋帮子,走路都不利索。
她左手撑着袋口,右手用簸箕往里装,可怎么也装不进去,根本不是一个人的活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叫过正在灶间烧火的八岁的大儿子何敬伟:“大伟,过来帮我撑着袋子。”
此刻的大伟正往灶坑里添柴火,柴火有点湿,光冒烟,不着火,他呛得不停地咳嗽:“妈,柴火不着啊,太湿了!”
香芹只得先把花生放下,她进屋帮着把火拢着了,灶口冒出滚滚的浓烟,呛的香芹眯起了眼,浓烟飘过后,灶口里闪起了红通通的火苗子,映着香芹红红的脸,香芹睁开眼,白眼珠通红。她擤了一把鼻子,然后叫着六岁的的二儿子小伟:“小伟你过来烧火,我跟你哥把花生装起来,快点过来,听见了没有?小伟……”她叫!
院子外面场院里还晒着豆棵子,豆粒还躲在豆荚里挂在豆棵上面,为了赶农时节气,秋收光顾着把庄稼划拉来家里,倒出地来种麦子,麦子在霜降时倒是播种上了,可豆子还没打场,过道底下还有一堆玉米皮没剥,天井里晒着一摊花生。
香芹今天是刚刚在地头上把小麦补种好了,本指望让志勇去,她好歹在家里干点,可志勇去省监狱接他那个傻哥哥出狱,没办法,只能自己去。
想起他那个傻哥哥,香芹就头疼得不行。这要是他回家,日子该怎么过?唉!真愁死了!
先不管那些没用的了,得赶紧把活干完了,该装的装起来,该垛的垛起来,看今天天不好,恐怕今晚下雨,这豆子好不容易晒的差不多了,淋雨可就全完蛋了。
“小伟!小伟!”香芹大声叫。
日期:2020-02-17 15:23:43
“哎!”小伟答应着从院子的破墙豁口里钻进来。
他去大生家的老屋的院子里抓了个蛐蛐儿拿在手里,大生家老屋跟他家一墙之隔,好几年前人家就另外划了四间房的宅基地,盖了大瓦房,他搬走后,这块宅基地就划给了志勇家,可志勇一直没钱盖新房子,所以大生家的院子就破败荒芜,里面长满了杂草。间隔的破土墙下雨时冲豁了一道口子,孩子们就跑进去玩。
香芹像往常一样皱着眉头,看小伟手里捏个东西进来,心焦地大声喝叱:“小伟你就光知道耍,快过来烧火!”
小伟捏着那个蛐蛐儿跑进灶间,蹲下来一边“呼哒呼哒”拉着风箱一边玩蛐蛐儿。他只知道填柴,妈妈刚刚引起来的火苗子又让他填进一大把湿柴给捂灭了,灶口里浓烟滚滚。
整个屋子烟雾弥漫。
香琴刚走到院子里,堂屋门口又冒出了滚滚浓烟,香芹扭过头,小伟又把火捂灭了,一阵凄凉感涌上她心头:这孩子年纪小啊,这么湿的柴火他怎么会烧?唉!还是等装完花生自己去做吧,孩儿们哪!你们什么时候长大?
她呆站着,无限心酸的打量着自家这三间破土房子,她有点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历史,因年代久远而沤烂的木头窗棂,堂屋中间有根竖着的粗木棍撑着屋顶的那根已腐朽的主梁,仿佛一根擎天柱。再看看四周,齐刷刷的砖房林立,衬托的自家屋子格外寒掺,她忍不住自惭形秽:都啥年代了,自己还住着这种老古董的破土房子,唉!什么时候才能盖上新屋啊?香芹抱怨着:死胖子,死肥猪,这么多年了我过得这么苦你都不来看看我,你可真不是东西,我当初就是瞎了眼!香芹咬牙切齿的痛恨着:我瞎了眼,你个死胖子……
香芹每次心酸都会自己戳戳自己的痛楚,她好像永远忘不了,痛楚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剂,痛恨过去之后心里反倒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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