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庆良百感交集,这四婶儿,这是在救命啊,这是在行好啊!四婶儿你这是在积德啊!四婶儿你也很无奈,四婶儿你不是自私,就这点东西如果让村里人一分,都不够塞牙缝……四婶儿你净照顾俺何庆良了,也不枉俺给您家干那么多活……
也不枉俺给您家打炕撅粪挖茅厕外带着用小车推着您赶集上店说媒拉纤,四婶儿您说媒,净把咱庄的漂亮的花骨朵一样的黄花大闺女往外庄说,您就不会照顾照顾咱何家庄的光棍子?也不对哈,您老也照顾了,譬如照顾我……
四婶儿呀您一定长命百岁……
日期:2020-03-04 20:32:52
老何回去后,打开四婶子给的小布袋,看了看,还不错,有一小布袋小米,还有十好几个大玉米棒槌,唉!四婶子还真算疼我呀,老何想着。这下子他能匀和着吃半个月没问题。
他把玉米剥出粒,第二天拿到村子里磨坊磨成面,他想着,再去撸点树叶掺合着蒸点菜团子,或者熬锅菜汤玉米粥喝。他想着,就回家拿根带铁勾的杆子,去了村前老孙家门口的不远的榆树下。
他把杆子伸长了挂在就近的树枝上,然后爬上榆树,从树枝上拿起杆子,胳膊费力地拉长,去勾那几条还有树叶的榆树枝,他把勾子勾到树枝上反手一扭,那树枝就断了。随着就落了地。
老何仰脸看着树顶,耳听着树枝“啪啪”落了地,他折了一根又一根。
这仅有的几条树枝太高,他站的几根树杈仅有手腕粗,他两脚踩的树杈颤巍巍的晃动,老何感觉自己像踩在一朵云上面,这朵云托着老何,悠悠荡荡,他又感觉自己像在大海上飘,自己的身子像一片树叶,在海面上被大浪推的起起伏伏……唉!哪有这么大的树叶,如果这树上有,说什么老何也得够下来……
突然树枝一阵晃动,老何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从树上掉下去,亏他胆大心细,硬生生让自己重新稳当的站立起来,他小心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颤抖着身子,朝着树顶上看去,没了,彻底干净了,树上啥都没有了,只剩光秃秃的被折的残缺不堪的枝条。
他把杆子从树上扔下去。这才满足地从树上“哧溜哧溜”往下滑。
这棵可怜的老榆树的树干光溜溜,老何的肚皮趴树干上,滑滑的,很舒服,他顺着树干滑下来,就去找那堆榆树枝。
可是树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老何晕了,他开始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榆树枝呢?找不到了,神奇地消失了。
一股怒火升上了老何的脑门子,他娘的俺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够的榆树枝,叫哪个混帐王八蛋偷走了?这么短的时间,小偷不可能走远。他又迅速爬上树,站在树干上手搭着凉棚四下里看。
可让他逮着了。
就在前面不远,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拖着那几条树枝,在小胡同里趔趔趄趄跑着,那小小的瘦弱的身体的背影让老何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自己小时候那当少爷的日子,那足够温饱的日子。
他知道这是谁了。
日期:2020-03-05 10:40:36
第二十二章,金富和金贵
他是村子里姓董的人家的孩子,董金富的弟弟董金贵。董金富那时十三岁,金贵八岁。
哥俩父母双亡,家里就一个六十多岁的奶奶。
村里人都知道,这家人没有壮劳力,就这俩孩子去队里挣的工分都不够塞牙缝,所以他俩的奶奶才出去要饭,要的饭拿回来就给这哥俩吃。可哥哥金富总是抢弟弟的饭,金贵总是吃不饱,身子又瘦又小,却长着个大头,大眼瘦的凹进去,整个样子就像随时都会倒下。
为这,奶奶没少揍金富,可没用,他照样抢。
后来,干脆连奶奶的饭也抢。奶奶有时要一天都要不多点,自己不舍得吃都拿回去,有时偷偷给金贵藏起来,金富就大吵大闹,非逼得奶奶拿出来才算完。
奶奶年纪大了,她实在管不了金富这个叛逆的孩子。连气带饿,她病倒起不来了。金富看家里没吃的了,就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家里只留下金贵跟奶奶。
奶奶躺炕上起不来。
金贵昨天一天没吃东西,饿的肚子使劲往后心瘪着,两边的肋骨像两排鱼刺,他舀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水在肚子里咣荡咣咣咣地响,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回头看炕上躺着的用褶皱和白发组装的奶奶,除了嘴里发出的呻*声和脖子在轻微的动弹,让人觉得她还活着,其余地方好像都僵住了,看不出一点生命的迹象。
金贵看了两眼奶奶,两只鸡爪般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走出堂屋,来到天井里。
他支起细脖颈,把脑袋挺起来,仰望着天空,突然间,他笑了。
就在离家不远的老孙家的那棵榆树,最顶端的那片树枝,正一根根往下掉,金贵早就看好那片榆树叶,只是苦于够不着啊。
他立刻两眼焕发出光彩来,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饥饿催促着他,奶奶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催促着他,他顾不了许多,猛抬脚就往那棵榆树下跑去。
到了树下,他只看到地上一堆榆树枝,枝头上那嫩嫩的叶子馋的他哈喇子顺着嘴角淌到细脖颈上,他顾不上先采几把自己填到嘴里,而是抓起那几根树枝拖拉着就往家跑。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心里想着,奶奶你别再哼哼了,我给你榆树叶子吃。
他踉踉跄跄地在胡同里拖着树枝,边跑边撸了几个树叶填到嘴里。吃了几口后,他好像有了力气。他还是饿。但他想着不能再吃了,得给奶奶留着,他忍着饿,把树枝拖进门槛。
老何跟在后边迈步也跨过他家门槛儿。
这孩子猛回头看见老何,吓得把手里的树枝从手里滑脱:
“哥,俺不是故意偷你的,俺饿,俺嫲嫲(方言,奶奶的称呼)也快饿死了。”
金贵的眼里闪过哀怜,闪过乞求,他本是菜色的脸此刻涨的通红:
“哥,俺知道俺错了,求您让俺嫲嫲吃几口吧,她吃上几口后,剩下的都还给您,俺一点也不要,行不?庆良哥哥啊!”
他瞪着俩深陷进眼窝里的大眼珠子,慢慢的,眼框里开始涌出大颗的泪珠。
老何见他那样,没进屋,站他家大门口,看了看金贵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呆愣了一会儿。
他于心不忍了。
老何没拉走榆树枝,而是一扭身子,迈步出了金贵家院子。
他跑回家,翻出了那袋珍贵的小米,此时此刻,这金灿灿的小米就是有人拿多少钱他都不换。
金不换的小米。
救命的小米啊!
日期:2020-03-05 15:55:29
看老何没把榆树枝拉走,金贵赶紧撸了一把树叶子,拿进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奶奶嘴里塞。奶奶没牙了,光秃秃的牙花子根本就嚼不烂,金贵塞的有点着急了。
奶奶嘴里口齿不清的咕噜着一串话:
“咬不动,咬不动啊,咽不下去。”榆树叶卡在喉咙里,卡的奶奶拼了老命地咳嗽:
“咳咳咳咳咳!”嘴里的榆树叶尽数吐了出来。
金贵流着满脸的泪水看着奶奶哽咽着说:“嫲嫲你倒是咽啊!你咽下去就不饿了,你咳出来干嘛!赶紧吃啊!再不吃,一会儿咱就捞不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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