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才多久不见,说话都这么有底气了?薛少爷的大名是你这个贱婢随便能叫的吗?”林管家对我很不客气,他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框,虽然开口闭口贱婢贱婢的叫我,这丝毫没有那种波妇骂街的感觉。这骂人都骂出了一种高贵的气质,果然不愧是薛家训练出来的下人。
以前我在薛家当仆人的时候林管家还对我挺照顾的,可是这次回来,他对我的态度明显改变了。想来也是,我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夏麦了,林管家也没必要对我客气。
“你让他出来,他不是一直等着我回来求他吗?我现在回来了,你让他出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他。”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发誓,不会再踏进薛家大门一步,所以今天即便来到了这里,我也不会进去的。
这是一个让我受尽了耻辱的地方,他给我留下了永远的阴影,它就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地狱。
“呵,少爷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林管家厉声喝道,想起刚才薛葑对他的交代,她换了一个语气,又说道:”不过少爷刚才已经跟我说过了,少爷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让他开心了,你的心愿也能够达成。”
我就知道林管家是有备而来的,既然这一切都是薛葑在背后指使的,他就一定会料到我会来找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要我做什么?”我问了一句,就知道这笔钱不可能白白给我,以薛葑的个性,我看到我跪地求饶恐怕是不会罢休的。来之前,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他让我跪下给他舔鞋子,我也会照做,我不能放任倪冉就这么死去。
林管家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他甚至没那么严肃的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指着地上的水泥地面,说道:“那你就先跪在这里吧!至于想说什么,不用我说你就应该知道。毕竟你比我更了解少爷的脾气,应该知道少爷想听什么。”
水泥地面格外坚硬,上面还有凸起来的石子儿,薛葑要我跪在这里跟他求饶,我猜他这时候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呢!我必须要让他满意了,才能跟他拿到这笔钱。
林管家也看着我,他显然不知道我所为何来,他只是服从着薛葑的命令做事,见我迟迟不肯行动,他又说了,“还愣着做什么?这可是少爷吩咐的,你敢不从?”
扑通一下——
我屈辱地跪在了地上,浓烈的耻辱感已经将我淹没了,我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感觉到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我咬紧了牙关。
我已经跪下了,他该满意了吧!
“咳咳。”林管家轻咳一声,“既然都已经跪下了,那就喊吧!”他就那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好像是专门过来监工的一样。
跪在地上还不满意,还要让我喊。
他这就是想让薛家全部的人都知道,得罪他的下场。薛家很多仆人都已经围过来看热闹来了,林管家也没有阻止他们,显然这些也是薛葑提前安排好的。
那些仆人多半都认识我,他们都对着我指指点点的,嘲笑我曾经一度麻雀变凤凰,可是麻雀始终都是麻雀,永远都变不成凤凰。薛葑能把我带进天堂,也能把我送入地狱,这所有的羞辱,都是他带来的。
“哎哟,这不是夏麦吗?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个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她也是薛葑房里服侍的下人,曾经,我一度抢夺了薛葑葑对她的宠幸。所以今天她又跑过来对我冷嘲热讽了。
“夏麦?夏麦是谁呀!我怎么都没听过呢?”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儿应该是新来的,至少在我离开薛家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一张面孔。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可是咱们家少爷从前要过的女人,可惜啊!咱们少爷最后还是把他给甩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没皮没脸的贴上来了,真是不知羞耻啊!”
“哦……原来是这样。”她点了点头。
这些话落在我的耳里,仿佛有千百根针,正在一针一针的戳破我的心脏,他就是想要羞辱我,他就是想千方百计的来羞辱我,逼我跟他求饶。我是不能反抗的,我越是反抗,他就越是不会放过我。
林管家让我喊,我根本就不知道喊什么,就算我知道,我也喊不出口啊!
“喊呐,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林管家见我磨磨唧唧的迟迟没有喊出口,不由得又瞪了我一眼,“别磨磨蹭蹭的了,要是惹怒了少爷,你可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让我喊?我该怎么喊?
可是只要一想起这时候还躺在医院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倪冉,想到她那一身里里外外的伤痕,医生已经跟我说过病情的严重性,要是明天再不能进行手术的话,倪冉恐怕有生命危险。
我不能犹豫,反正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倪冉,我一定要救你。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死去。
“薛……”刚一开口,后面的话却被活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喊下去了,是应该叫他“薛少爷”还是“薛葑”?我犹豫着,又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规定的,这种时候必定要下点雨烘托气氛,这秋末的季节,雨水一来,天气就突然冷了许多,我身上的衣裳单薄,很快就被雨水淋湿了,寒意席卷而来,我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哟,下雨了,那我就不陪你了。”眼瞧着这冷风一吹,雨就落下来了,大家纷纷用手遮住自己的头顶,好像着落下来的不是雨,这丨硫丨酸一样。“你们也都散了吧!今天这一幕你们最好记在心上,免得以后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林管家回过头来又警告这些看热闹的仆人们,大家纷纷散去。
雨水打落在我的身上,我就跪在薛家这大铁门前,望着远处薛家那座硕大的别墅,我不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看着我,我必须让他满意了。
又是一阵思量,我才又重新鼓起了勇气,终究还是要迈出这一步的,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离开薛家,没有后悔过离开他。这一次我只是为了倪冉,我一定要救她。
“薛少爷……求求你救救倪冉吧,我知道错了,薛少爷……”我终于喊了出来,只希望我说出来的这些话,是那个人希望听到的,希望我的表现能够让他满意,若他能够替倪冉出这一笔手术费的钱。
可是我喊了,里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紧紧关闭的薛家大门,始终没有打开过,我知道,这还不够。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做对,都是我自不量力,薛少爷……我求求你了……你要怎么样对我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我又跟着喊了一句,那高大的别墅离的那么远,我不确定我的声音他们能听见,加上还有雨声的干扰。我只能扯着嗓子把自己的声音调到最大,只求那个人满意。
这是我人生当中,又一件屈辱的事情。
我当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我甚至起了报复的念头,等我拿到了钱,救了倪冉,我一定要好好报复这个男人,就算搭上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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