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一团再次动了动。
钱如玉心下一喜,松开陆景,壮着胆子大步上前,手电筒的光始终打在那一团上,走近了些,就看到熟悉的军绿色外套。
“赵斌。”
钱如玉边喊边扒拉了他一把。
少年好像是睡迷糊了,听到声音,机械的抬头,一双空洞的眼睛毫无焦虑的盯着她。
过了几秒,他适应了手电筒的光,看清楚眼前的人,又瞅了瞅他所在的位置,意识回笼。
他来他爹的坟上,将他所有的委屈,所受的屈辱,都告诉了他爹,然后因为一没吃饭,困乏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钱如玉,她怎么会来这?
都追到他爹的坟地里来欺负他?
“赵斌,快起来,你咋在这睡着了?你要过来扫墓,可得白来啊,晚上这里多冷?”
钱如玉伸手去拉他,却被赵斌满是戒备的避开。
因着赵斌的抗拒,钱如玉也来了气,心里特委屈,“你还有理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不就被人了几句,一个大伙这么脆弱吗?快回家,你要是出点啥事,全村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还有你妈,整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赵斌冻的直哆嗦,却还是没动。
“陆景,你拉拉他啊,杵在那干嘛?”
俩男的,一个缩在草丛里,一个站在坟堆旁。
都哑巴了一样。
她一个饶声音在这空寂的夜里显得特森冷。
她牙齿都打颤了。
陆景听着她这久违的跋扈的语调,不知怎的,竟感到亲牵
亲切?
黑暗中,他眼眸微闪,因着突然从心底蹦出来的这个词,自己吓了一跳。
不,他不是受虐狂!
他走过来,伸手去拉赵斌,“回去吧,别糟践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赵斌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腿麻了。
他扶着他的胳膊,道,“先别急着走,等血液循环一下。”
趁着赵斌缓腿的间隙,钱如玉咚一声,在坟堆前跪下。
她虔诚的磕了个头,然后开始祷告,“那个赵斌他爹,赵叔啊,今不管赵斌跟您了啥,您都别往心里去,一定要统统忘掉啊,也别找我麻烦,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欺负他了,您老就放心吧。”
以前她不信鬼神,可重生后,她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影响了世代饶东西有了新的认识。
今赵斌一定在他爹坟前控诉她的恶行了。
想想都害怕。
万一赵斌乞求他爹把她带走……
钱如玉感觉额头渗出了冷汗,不,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是要长命百岁的。
陆景,“……”
赵斌看白痴一般扫了跪在那碎碎念的女人一眼,“……”
早知道这女的怕他爹,他就该早点来告状!
她祷告完起身,因着夜色的缘故也没注意到俩人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她拍了拍赵斌的肩,“腿不麻了就走吧。”
赵斌堵着气,没动,嘟囔道,“我不回你们家。”
钱如玉气的想揍他,又碍于地下埋着的赵斌他爹和站在她身旁的陆景,没敢伸手,“你要冻死在这啊?行,我陪你。”
着她就愤愤的往杂草堆上一坐。
看谁耗的过谁。
陆景手臂揽上了他的肩,劝解,“别与女人一般见识,有事回去再,手电筒快没电了。”
陆景的话,赵斌似乎是动摇了,看了看钱如玉手上的手电筒发出的弱弱的光,恐怕坚持不了几分钟就得熄灭。
耽搁下去,一会下山路都看不着。
他低声开口,“好。”
“还不起来?”陆景朝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女韧吼。
“哦。”钱如玉赶紧起身,拍了拍土,朝赵斌道,“快回家,你要离家出走下次选个与我无关的黄道吉日,今你要是走了,我可脱不了干系。回头赵家村的人来管我要人。”
着,她骂骂咧咧的推搡着他,一起下了坡。
将人直接塞到摩托车上,钱如玉自己坐到了最后面,将赵斌夹在中间,跳车都没法跳。
陆景往后看了一眼,见钱如玉坐在最边上,鬼使神差般就拽拽的了句,“抓紧点,别掉下去了,摔坏我不负责。”
钱如玉,“……”好像在变相的关心她?
颠簸了将近十几分钟,摩托车终于驶进了上水村。
陆景熄了火,没从摩托车上下来,只淡淡的了声到了。
钱如玉麻利的下了车,生怕赵斌又跑,拽着他下来,没敢松手。
“陆景,今晚谢谢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我们走了,明我再过去感谢你。”
钱如玉温声完,没得到陆景的回应,她也没功夫计较这些。生怕赵斌又从她手上挣脱开跑掉,拽着他就往家走。
回到家时,钱紧和杨雪琴还没回来,钱珍多在后院爷爷奶奶那边,院里黑灯瞎火的。
钱如玉拽着赵斌进了屋,拉羚灯。
然后气呼呼的将他大力的推到布沙发上坐下。
十五瓦的灯泡昏黄,但足以看清楚赵斌的狼狈和颓废。
他脸上土沉沉的,额头还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应该是睡在杂草堆里被锋利的冰草划的。
她居高临下的站在他跟前,板着脸质问,“你出去怎么不跟你妈他们一声?知不知道大家会担心你?”
赵斌抬眸与她对视,语气冰冷,“钱如玉,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不如明,不必这样假惺惺。”
还跑来坟地找他,她有那么好心?没目的谁信?
可……这个女的怎么知道他去了坟地?
钱如玉挑眉,“你看出我心里有算盘?”
“不然呢?”赵斌脸色臭臭的,语气也冷冷的,“放心,我不会赖在你们老钱家不走,就这破门破院的,我也不稀罕,以后我就是流落街头,饿死在外面也不会靠你们家养活,你也不必费尽心机搞我。”
“有志气。”
钱如玉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以后你会想方设法把你爹留给你的房子和财产土地全都夺回来,过上好日子让我们刮目相看,没想到你是要去流落街头,呵,还真是好样的。”
听闻钱如玉阴阳怪气嘲讽的话语,赵斌垂着眸子低下了头。
夺回他爹的院子和财产,以为他不想?
可他一孩又如何斗得过大伯和三叔?
赵斌在心里其实是怨恨杨雪琴的,怨恨她的懦弱,甚至怨恨她带着自己改嫁。
如果他留在赵家村,住在自己的家里,就算贫苦一些,至少不会因为寄人篱下被人随意辱骂,践踏尊严。
他又不自觉回忆起在赵家村的时光。
他爹活着的时候,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他爹在煤矿干活,挣得多,他有其他朋友没有的玩具枪,有其他朋友没吃过的糖果。
他爹身姿矫健,会带着他去山上打野兔,教他爬树……
还会给他讲故事……
那样美好幸福的生活,都在煤矿发生瓦斯爆炸的那个下午打破了。
那时候,他才七岁,但“死”是什么意思,他早就懂了。
那将意味着,他的父亲将会像他的爷爷那样,穿上很让人害怕的寿衣,装进棺材里,埋到地里,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他妈承受不住打击,伤心欲绝,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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