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旦娘过日子,虽然算计周密,却也有算计过头,反吃亏上当的时候。 有一年冬天,小猪崽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铁旦娘一等再等,终于错过了时机,没有买上猪崽,只有第二年春天买克朗猪(已经去势的半大猪),准备买两个小猪崽的钱刚够买一头克朗猪,已是大大的不合算了。买猪要赶呈委集,呈委村是个邻县的小镇,方圆几十里,数呈委的集市规模大,尤其以牲口市、猪市闻名。
呈委集离刘庄十二里,铁旦爹推着手推车,铁旦娘后面跟着,二人来到呈委的猪市。这猪市在村西,占地也有十来亩。只见站着、走动的是人,躺着挣扎的是猪,黑压压一大片,满耳是“吱哇-- 吱哇——”的猪叫,满鼻孔是猪粪尿的骚臭。来猪市的人们倒也习惯这种氛围,一个个若无其事,仔细看猪、高声侃价,然后过秤、点钱。
铁旦娘两口子眼睛只盯着克朗猪的摊位,一头头捆住四条腿的克朗猪,大肚滚圆。原来这里的人们集市卖猪,临来都把猪喂的饱饱的,为的是增加猪的重量,更有缺德之人,竟用细管子把猪食硬灌进猪的肚子。一看就是骗人的把戏,铁旦娘哪肯上当?转了许久,终于看上一头肚子小些的克朗猪,要价也不算离谱,又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过秤成交。 回到家,解开捆猪的细绳,撒到圈里,那猪却是趴着不动,喂食也不吃,竟是一头病猪,铁旦娘情知上了大当,却没有丝毫办法,只得请来公社兽医站的兽医,打针、喂药,折腾了三、四天,克朗猪还是一命呜呼。铁旦娘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背地里掉泪,人前还要装笑脸。最后还是赖了兽医站十几元的医药费,才算作罢。 每逢铁胆娘数落铁胆爹,铁胆爹忍受不了的时候,一提买克朗猪,铁旦娘就立刻闭口无言了。
不过,铁胆娘与铁旦爹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有好的吃食,铁旦娘总是偷偷给铁旦爹省出一些,让他吃些“偏饭”。有些下“死力气”的活,也舍不得让铁旦爹做。把他身子骨养的很是壮实。铁旦娘深知,在村里过日子,男人是一杆大旗,女人本事再大,没有男人这杆大旗戳着,日子也不好过。并且,她也离不开铁胆爹,结婚十大几年了,两口子还没有分离过。队里有了派劳力外出,挖河筑堤修水库等活计,别人家的男人都是争着去,为的是多挣些工分,省下家里一份口粮,铁旦娘却舍不得让铁胆爹去。这里的人家,没有孩子与父母分床睡觉的习惯,十几岁的孩子还跟父母挤在一条炕上睡,铁旦兄弟却早早就搬到东间屋奶奶的炕上睡觉了,西间屋只剩下铁旦娘两口子。每天晚上,洗刷了吃饭的锅碗,铁旦奶奶还在点灯纺线,这两口子却早早就囚进了一个被窝,吹灯睡了。早晨,铁旦娘总是把铁旦兄弟几个早早的喊起来,安排些力所能及的活,铁旦爹却可以呼呼大睡,直到队里**的钟声响了,才懒洋洋的下炕。
铁旦娘模样光鲜,穿着整齐,难免碰到些尴尬人尴尬事。 金有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尽管人长得歪瓜裂枣,衣裳却要穿出些两样,冬天,棉裤棉袄外面,还要披一件脏的分不出布丝的灰制服大衣,夏天不肯光膀子,总穿一件分不出颜色的背心。看见年轻女人,双眼直勾勾的就挪不动脚步。只因做事不管不顾,不怕得罪人,村里年年让他当“护秋团”。 合该有事,秋天的某日,铁旦娘收工后又打了一筐猪草,背着回家,猪草里藏了几穗玉米棒子,到村口被护秋团截住,把玉米棒子从草里翻了出来,金有把草筐扣住了,叫铁旦娘第二天上午,亲自去大队部接受处理。那年月,社员们偷生产队几块山药、几穗玉米,很是普遍,人们并不以为耻,逮住了处罚也不重,一般把筐和脏物没收就算了,关系弄僵了,大喇叭上广播一番,寒碜寒碜当事人,就是最重的处罚了。还没有罚款这一条。一般干这事儿的都是妇女、孩子,出了事,家里的男人出面,给村干部说几句好话,也就过去了。 金有让铁旦娘亲自去接受处理,自是没安好心。铁旦娘却并不胆怯。第二天上午,自己来到大队部,进了护秋团的屋子,金有一个人在屋里等着呢。先是一番云山雾罩的大话,说后果如何如何严重,吓唬铁旦娘,话锋一转又说,如果态度积极配合,也可从轻发落,铁旦娘始终一言不发。金有嘴里说着,眼睛盯着铁旦娘的身子,那双手就不老实了,比划来比划去就落在了铁胆娘的胸脯上。铁旦娘不吭气,自己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金有一看,疯了,伸手去解铁旦娘的裤带,铁旦娘突然一个大巴掌,重重落在金有的脸上,高叫:来人那--,接着要往外走,嘴里说,金有你**我,我找书记告你去!金有吓傻了,连忙拦住,说好话求饶,嘴里婶子、奶奶乱叫,只求铁旦娘不声张。铁旦娘也就适可而止,嘴里说,看你平日老实,对俺家一直不错,今天先饶了你,以后再找俺的茬儿,连今天的帐一块算。说着,背起自家被扣的草筐,连同筐里的玉米棒子一起背回家。自此,金有见了铁旦娘远远躲开。
铁胆娘经手盖了三处房子,三个儿子,娶了三房儿媳,当年日子过得很是红火。后来与铁旦爹都高寿,两位老人前两年才陆续去世。铁旦娘直到咽气,说话仍有条理,头脑清楚。
日期:2019-10-29 08:55:46
锅三
打了半辈子光棍,但身边没少过女人。早年曾“靠”(私通)过一个孤身寡妇,寡妇卖房子、卖地,供锅三吃喝;寡妇家产卖净了,人也死了,锅三又靠上一个曾经唱戏的女子,女子有个丈夫,那丈夫无论下地(干农活)还是上床俱是窝囊废,整日昏天黑地,只要有口饭吃,就是活神仙。女子手中略有积蓄,供两个男人吃、花。 锅三是贫农,但没有受过剥削吃过苦。他祖父手上的日子还红火,有几十亩地,有大车,雇长工,后来抽上了大烟,日子逐渐败落;到他父亲手上,大烟不抽了,吃喝嫖赌却是一样不缺,一家人也跟着吃穿享受了一番,母亲死的在先,后来父亲咽气时,家里一贫如洗,只留下五个台阶般的儿子。天无绝人之路,恰这时来了土地改革,拣了一个贫农的成分,弟兄五个还分得了田产、浮财,后来分家各过,弟兄们纷纷娶妻生子,不饥不饱的过了下去,唯独锅三,继承其父的恶习,继续游手好闲。但比其父高明,虽然也找女人,却只在女人身上找些贴补,虽也赌钱,却不推牌九,只跟几个有钱子弟逗纸牌、打天九,玩到最后,几个人的钱大都落在了锅三的口袋。 1958年,成立了生产队,吃上了食堂,生产队不养闲人,人人要参加劳动,不然不给饭吃。锅三的四弟当上了队长,给锅三安排了一个当饲养员的差使。这饲养员不下地经风吹日晒不说,经管着若干牲口饲料,肚子足可无忧,在吃不饱的年月,是金不换的差使。锅三从此有了正经职业,却也改邪归正,整日在饲养棚与牲口为伍,当年的狐朋狗友一个个下地干活,也没有人再陪他胡闹了。 那时队里的牲口棚借住一家民宅,极大的一个院子,没有围墙,没有大门,两间西屋主人家自住,一溜四间北屋做了牲口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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