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机器设备出现故障停工休息,麦田抱着吉他拉着苏浩一起来到砖厂边的山坡上。山坡上绿树葱郁,鸟鸣悠萦,长满了一地软软的野草,坐在地上看远处耸立的高楼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偶有微风吹过,树摇叶摆,心旷神怡。
山坡下有个工友看他们在一起,冲他们喊:“麦子,你俩又在搞基呢?”
麦田没有接话,忽然嘿嘿一笑恶作剧起来,对苏浩说:“兄弟,咱们来浇他一头怎么样?”说着就拉开拉链冲着那人的方向开始撒尿。
苏浩想起小时候经常和熊孩子们在路边掏出小鸡鸡淋路边的花花草草,觉得好玩童心即起,忍不住哈哈笑道:“好,咱哥俩比比谁尿的远。”
那工友看他们胡闹,边跑边骂:“麦子,你狗日的就损吧,把苏浩这么老实的孩子都带坏了。”看他狼狈逃跑的样子,两人相视大笑,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
笑过以后,麦田突然感慨地说着唐伯虎的《桃花庵》:“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苏浩听得满是感触,说:“可惜这破山包上没有桃花没有田。”
日期:2019-11-13 21:23:34
麦田笑道:“是他娘的煞风景,不过有你这么一位好兄弟,没有桃花没有田又如何,有酒有肉有兄弟足矣。”
苏浩风趣的说:“要是再来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就圆满了,有酒有肉有女人才是江湖嘛。”
麦田笑容渐收脸色变得凝重,感叹道:“那是小说里的江湖,真正的江湖一言难尽,个中心酸又有谁知道呢?”一句话说得两人心情沉重。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麦田又恢复了洒脱,说:“你没来之前我就喜欢来这儿鬼哭狼嚎,要不哥给你来一嗓子怎么样?”
苏浩笑着说:“我听胡叔说你喜欢来这儿唱歌,还没听你唱过呢。”
“好,那我就献丑了。”麦田抓起吉他唱起了歌手含笑的经典歌曲—《飞天》。这首悲凉沧桑的歌曲配以他独特粗狂的嗓音听起来悲呛幽怨,闭起眼睛脑海顿时浮现出沙漠诡异莫测的萧条苍凉,唱着唱着他的眼睛竟有些湿润。
苏浩以前只知道他能写,没想到唱功还如此了得,一下就被他歌声折服了。看他唱得如此陶醉,更是屏声静气生怕惊扰了他。
麦田唱歌的时候整个人陶醉其中,进入忘我状态,一曲唱完才发现苏浩还在旁边,忙说:“不好意思,有点激动,见笑了。”
日期:2019-11-13 21:26:06
苏浩从他歌声中反应过来,问道:“麦哥,你怎么喜欢这么伤感的歌,听得让人好想流泪。”
麦田从口袋掏出烟叼在嘴巴上,顺便也给他递了一根,苏浩忙挡着说:“你知道我不会抽的。”
麦田拿出打火机点起嘴里叼着的烟深吸一口,然后烟雾从鼻孔里慢慢溢出,一圈圈烟晕遮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看着远处繁华的都市景色,语带悲呛:“兄弟,我们永远都是城市的边缘过客,就像这天上随风漂浮的云,你说能不沉重吗?”苏浩听得深有感触,随后说出了自己来到这个城市经历的种种奇葩遭遇。
麦田抽着烟听得一脸沉重,片刻后,烟圈在空中消散,他的思绪又好像回到了过去,猛吸一口从鼻子窜出一个连一个的烟圈,淡然的说:“人生就他妈俩字。”然后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活着。”说到这里几乎语带哽咽,瞳孔深邃之处一汪碧波荡漾,转瞬之间涌动的泉水又随即退却,眼眸射出一缕光。接着他把烟屁股掐死在身下的黄泥地上,灼热的火苗被他粗糙有力的手指揉了又揉,直至看不到一丁点零星的烟火,随即他神色又恢复淡然,肌肉的皱褶也消失无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话把苏浩听呆了,越接触越觉得他深不可测,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邋里邋遢的男人,寥寥几句便直戳人心。感情来时汹涌澎湃,转瞬之间便波澜不惊,心中暗自叹服惊讶的说不出话。
只见麦田抻了抻稍显有点皱巴的衬衫,深沉的说:“社会既江湖,经历挫折艰辛才是人生,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夜路走多了就不怕撞到鬼了。你这都不算什么,说说我的吧,看,我头上的伤疤还在呢,比你的凶险多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苏浩看他像神一样存在由衷的佩服。麦田听得哈哈一笑,接着就讲出了自己当初出来闯荡的惊险故事。
日期:2019-11-13 21:29:48
那一年我刚到这儿的时候也是四处碰壁,一次次失望后才知道了什么叫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彷徨徘徊在街头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一段时间后,兜里就剩下一张车票钱,饿了只能买馒头充饥,晚上睡在路边的草丛里,有一次去网吧洗脸被人当小偷赶了出来。眼看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我对自己说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马上拍屁股滚蛋,免得到时候身无分文沦落街头要饭。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又去劳务市场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我也彻底死心了。谁知刚从劳务市场出来走了几步,看到一家职介所门口摆满了招工信息的广告,我又动摇了。
走进去一看,空荡荡的房间摆了两张桌子和几把凳子,一个30多岁的胖女人看我进来,就问:“小伙子,你找什么工作?”
这时我已走投无路没有挑工作的权利,就对她说:“你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只要能上班就行,我不挑。”
她打量了我一番,又问:“有毕业证吗?”我一听扭头就走,心说有毕业证还跑你这里干什么?
刚走了几步她在后面叫住了我:“别急,小伙子,看你五大三粗的有一份搞搬运的活儿,不要文凭你愿意干不?”
这个时候能得到一份工作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梦寐以求的奢望,听她这么说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点头说:“能干,能干,包吃住吗?”现在急需解决吃住问题,工资多少已不再重要。
胖女人看我这么急切,就说:“是个纸箱厂,一个月600包吃住,去吗?”
日期:2019-11-13 21:31:25
我突然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头捣如蒜的答应着 :“去去去,离这里多远,现在可以去吗?”
胖女人看我同意,就说:“离这儿差不多有10多分钟的路程,你要是愿意就先把180的报名费缴了,等会儿我叫人送你过去。”
高额的报名费让我犹豫不决,但此时已无退路,想着只要进厂就不愁吃住,一咬牙摸出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钱缴了报名费。经历磨难找到工作让我非常激动,心里只顾着高兴,以至于她没写收据我也没留意。她收钱以后就拨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门口就来了一辆破面包车,胖女人对我说:“你跟着司机他送你过去。”
我闪身走出了职介所上了面包车,一看里面还有个脸型消瘦的男子,我以为他跟我一样是被职介所招收的人也没在意。我刚落座司机从驾驶室里走下来对我说:“现在送你过去办手续,不过在进厂前要缴70块工装和暂住证的费用。”
“刚不是缴了吗,怎么还要钱?”我一听就急了。
司机冷淡的说:“那是报名费,现在是人家厂里收的,要是你干几天跑了,工装费和办证的钱找谁要?”见我迟疑他又说:“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干满三个月,这些钱会退给你的,人家那么大个厂能差你这几块钱?”他的话让我进退两难,于是问那个消瘦男:“你缴了吗?”消瘦男面无表情,只是木然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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