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或耳闻的几个怪异事件》
第34节作者:
吾意东来 日期:2009-6-27 20:08:00
水做的霓裳
每当我忆起大学的时光,就如畅饮一杯琼浆。那时的下铺叫六子,禀性要比我疏狂,举止总透着怪异,形骸特别的放浪。常常吟赋(淫妇)做诗,行路便他妈高唱。我常说他不要脸,他说我比人装得还象。他说他们村有个长辫子小芳,用爱情给了他不要脸的力量。我严肃地表示对小芳感兴趣,他说等我发育成熟再和我分享。那时我们同浴开怀的日光,同喝燥烈的石家庄,同唱跑调的信天游,同让爱情弄得泪眼汪汪!
六子的家在廊坊,家门口对着片芦苇塘。我曾和他一同坐火车返乡,出了站眼便不怀好意的逡巡张望。雀跃着接站的姑娘叫琴,长着副苹果般红润的脸庞。这就是六子的长辫子小芳,倒没辜负我对她的期望。虽不能说美的象白天鹅,至少六子这只癞蛤蟆蹦达低了够不上!
琴是山区的苦命娃,随她大姐到了六子他们庄上。连口饱饭都没得吃,却有跳出农门的大理想。她姐远嫁到平原,也是为遂妹妹读书的愿望。那时六子虽读初二,却早熟得象个老玉米棒。琴在某个秋日拦车朝他借初一课本,神态举止很是大方。六子但觉心头一荡,出气都是从未经验的舒畅。琴的每一笑每一颦,让六子彻底知道了什么叫漂亮。从此他们开始了交往,从此心心相印着对方。那时他们常一起做功课,也常私语于门口那片涟漪荡漾的芦苇塘!假若塘边的六子象个躁动的小蛤蟆,那时的琴正是只温驯的小绵羊。转眼他们先后考上了高中,转眼六子上学到了石家庄!六子把尚上高二的琴约到苇塘,把手展开了对未来的畅想。六子说要为琴用天上的星月做套首饰,用云霞裁剪成琴的霓裳!琴已哽咽的不能言语,回答六子的是吻和泪流成行!
那时我们在宿舍常研读周易,用扑克的花色占卜未央。六子有次占爱情接连三把‘风水涣’,卦象是竹篮打水空一场。我说你和琴看来没戏,他暴怒地盯着我眼竟象只饿狼!转眼我们到了大二,琴却高考失利不幸落榜。我和六子走遍市场,为琴精选了一套白夏装。我说六子无论怎样,不能做始乱终弃的白眼狼。六子翻着白眼珠,说自己总比世美强。转眼我们毕了业,转眼我们天各一方。
三四年没接到六子的片语只言,我就去信问他的现状。有没有和琴配成对,有没有动过府库的刀枪?过了半年这小子才回信,信中把一个故事凄婉宣讲。信纸是莫名的潮湿,文字中是透纸背的哀伤。一个妹子的母亲患了肾结石,为筹集药费家人含泪将她许给了邻庄。邻庄预先给了八千彩礼,还有一台拖拉机的嫁妆。她不能拒绝这个安排,拒绝就等同亲手杀亲娘。于是先让母亲做了手术,又和素不相识的男子成亲拜了堂。谁知她却在回门的当晚出走,纵身跃入了一方芦苇塘!故事的主角就是琴,葬身在六子他们展开爱情的地方!今世不能和君一起,来世再做你的新娘!翠如玉的芦苇是好首饰,水也可以成为霓裳!我流着泪写信大骂六子你王八蛋,干啥诅咒那洁如雪的姑娘!谁给了你抛弃恋人的权利,谁允许你扔给我彻骨的忧伤?一年后才又接到六子的电话,语调仍显无尽的凄惶。他说村民晚间看到过琴,穿着他送的那件白夏装。一双素手轻捻着苇叶,嘴哼的曲调好象是小芳!在夜晚的水面如朵盛开的白睡莲,无语的诉说人世的沧桑。有人经过就会隐没,没人时才低吟浅唱。六子遍询见过琴的乡亲,乡亲都说没必要说谎。六子有时间就去塘边痴痴相守,却根本没再现什么异象。难道琴已投胎转世,难道她已把心上人遗忘?
如今池水已经干涸,已然没了水霓裳;依然的只是池边树,和那见证过爱情的枯水芦苇塘!
日期:2009-7-2 21:27:00
铁钩子坟
对于坟,有很多感触,想起来五味陈杂,但怕的成分极少。儿时外婆家出门就是很大一片坟地,村民称其为铁钩子坟。中间长满了杜梨、沙果和桑葚树,一到秋天,那里就是我们这些馋嘴儿童的乐园。仰观闲云千面,坐对荒坟一片,倒也有些诗意。
我对那片坟为何叫‘铁钩子’很疑惑,也曾求解于外婆,但外婆语焉不详,只说是老辈人延续下来的称谓,在其支离破碎的讲述中,努力能梳理出一个故事梗概。据说在咸丰年间,那片地还是个黄土岗。他们村李姓大族中有个孩子叫善来,三代单传,在家里非常受宠,要星星不给月亮!善来12岁那年,和两个玩伴比赛推铁环,偶然推到了岗下,在一杂草掩映的洞窟中发现了一窝小狐狸,有六七个之多,用铁钩子钩了一个出来,看到毛还未长全,眼刚能睁开,他很喜欢,就用手捧着把它拿到家里,打算自己养来玩。善来的父母见他带回家那么个小东西,忙说这小狐崽不好养,而且狐狸是有灵性的,赶紧放回去吧?善来大哭,其父母无奈,只得做罢。傍晚时分,有一母白狐在善来家门口附近转悠,听到小狐的鸣叫后急急地以前爪抓门,想进入善来家施以营救,但善来家的门房已将大门紧闭,且墙壁高耸,无法进入,母狐盘旋良久后折身南返,半顿饭工夫后回转,嘴里竟叼来了一大锭银子,约二十两有余。门房见到如此异状,恻隐之心顿生,忙把门打开,放白狐进入。其时善来家在吃晚餐,善来的母亲正哄着善来吃鸡肉。这小子邪性,生来不能见荤腥,闻到肉味就反胃。白狐见到善来家人后就赶忙前爪匍匐于地,下颌放到腿上,将银子吐出,流泪哀鸣不止。夹在善来两脚中间的小狐听到母狐叫声,也热烈回应,极力拱扭,想跑去和母亲会合。善来全家都惊呆了,皆停箸不食。善来的父亲对善来说:娃呀,把那小狐子放了吧,看人家都找到咱家来了!善来大哭,两腿扑打地面,把嘴里的饭全吐到了地上!小狐趁善来腿抬起来的工夫迅疾蹒跚着向母狐靠去。善来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了这一变化,突然恶由心生,拾起手边的铁钩就向小狐抡去。母狐纵身一跃,想替孩子承受这一钩,却哪里来得及?小狐叫都不曾叫一声,随着鲜血的喷涌,便魂归鸿蒙!母狐仰天一声长鸣,又悲愤的怒视一番,似乎想把每一个人记住一样,随后转身迅速消失在暗夜中!善来父亲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让众人把母狐拦下,但一切都晚了。既然发生的已不可挽回,那只有防范未然,善来父亲便告诫家人说:狐子这几天可能会来寻仇,你们要警醒着些!但连续多日家里都很平静,有些奇怪的是善来那把铁钩打那以后就再也找不见了,善来的嗓音也渐渐变尖变细,对肉食也感起了兴趣,每顿必吃一只鸡,达到了无鸡不欢的地步;16岁以后,家人为他完了婚,婚后他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自此家道开始中落!21岁时,他的第四个儿子出生了,三个月后,善来抽着大烟暴卒于卧榻!入殓时,善来的尸首竟在尸床上神奇的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把失踪多年的铁钩!善来的父亲看到后,失神的说了句:该来的还是来了!然后吩咐人们把铁钩子连同善来的衣服埋葬到黄土岗那里,那片狐子打洞的地方。这以后随着李姓族人的消亡和加入,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铁钩子坟!
外婆那时常吓唬我,说那坟地里的动物可厉害了,尤其是獾,咬起人来下嘴贼狠!村南铁蛋爹的右手食指中指就是在坟窟窿里掏獾时,被獾一嘴咬下来的!老辈人其实很少吃獾,因为那东西常出没于死人洞穴,长的肥肥壮壮的,让人不得不怀疑它是吃死人肉吃的!大跃进时期人们吃不上啥,不得已把眼瞄向了小猪子似的獾。獾确实肥,煮上一锅,能出半锅油!
我没见过獾,不知道有多厉害,但我知道坟地里的马蜂厉害。那时坟地里的杜梨树上蜂窝遍布,一不小心就会被蛰到。伙伴们喊坟地里的马蜂叫九蛰连,据说有九个镝子,能连续刺入皮肤。我曾亲眼见过同伴被蛰得抱头鼠窜,那时不知为什么,很开心。娱乐活动的匮乏,让我们把欢乐投向了同伴的苦难!我也被蛰过,光着小脚摘沙果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只死蜂,剧烈的痛感让我明白了两个很朴素的道理——鞋是好东西,有条件还是穿上为妙;我也是血肉之躯,被蛰到了也疼!
这些年随着岁月的变迁,外婆家已由村外成为村中,铁钩子坟也已被蚕食的只剩下一小角,还被种上了棉花。95年时曾看到有人在棉田里围猎野兔。将棉田左右两边张上网,前边俩人抻网以待,几人在后边吆喝着朝前趟走。张皇的野兔在惊吓中茫然奔走,很快便会触网被逮。看着野兔徒劳的挣扎,小孩子们无不欢呼雀跃。那是一种莫名的激动,是强者征服弱者后的欣喜!
动物怕人,人怕坟地,动物又喜欢在坟地中栖身。看来在动物眼中,死人比活人要亲近随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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