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12-29 10:56:21
41过了大年就开始上工了,现下最忙的要数陈木匠,不说其他的,光是周道这里的活儿,就够他忙的了。要新建一座碾房一座磨房,增添两座鸡舍,再建四座粮仓,另外加盖三间工棚宿舍。
现在是一月,天寒地冻,溪水旁却是一片繁忙,仿佛一年前挖渠修碾的场景再次重现。从修建的形式上来讲,这确是上次的延续,一样的用工方式,一样的酬劳,干活出力的还是有两餐杂粮饭可以敞开吃,白茫茫的山野间在这一片嘈杂中开始恢复生气。
吴灾吴能两兄弟正在工地上扛木头,现在是沽水期流量小,另外碾米的人也不多,只开了两座水碾一座水磨,没工可上的碾工们大多也来参加修建,至少有一份薪酬可拿。吴能早就想跟着他哥来碾房谋个差事,可惜去年人满了,没来成。吴灾知道今年还要新增两座碾房,于是早早的便在徐瓦儿处候着了。东家这里待遇好,想来的人可着实不少,他带着吴能特意提了两只风干的野兔给徐瓦儿带去。徐瓦儿前阵子跟周道吃死瘟鸡吃的有些腻了,看着这风干的野味颇感欣慰。吴能长得膀大腰圆,比吴灾高出半头,一看就是个精壮汉子,徐瓦儿笑着道“是块好料!应该没啥说的,这儿的规矩便是干得好留下,干不好随时走人。这样,你三日后晌午去碾房,这次招的人东家都要亲自过目,早点去,啊。”兄弟俩赶紧应了。
回去的路上吴灾还纳闷儿,“东家咋把招人的规矩给改了呢?徐瓦儿也作不得主了?”其实吴灾有所不知,碾房开张的那会儿,尤其是要寻得碾米的熟手,得靠他们尤其是徐瓦儿这些熟悉当地情形又信得过的人去四下打听寻找。现在他们规模越来越大,而且不止碾房这一项,已经名声在外,主动找上门来想上工的人不少。随着摊子铺大,周道认为在人事的管理上必须逐步规范,否则以后必定形成亲族圈子和派系。改变原有间接的方式,由他直接决定人选,虽无法解决圈子问题,因为有人便会有圈子,但总是会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他是要碾工们都知道一件事:你是我周道招进来的,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吴能跟着建了几日房舍,虽未正式开始碾米,但他很喜欢这儿,为啥?他说不上来,总之大伙都在使力出劲,这里工钱不错还管吃住,东家为人和气也没啥架子。不少人当着东家的面也敢说荤段子讲笑话,工地上热热闹闹的,没啥人偷奸耍滑。这想来还是有些奇怪,有人本性便带着奸滑,比如霍嘴六,比如李大嘴,在周东家这儿干活,那可硬是下力,真他娘的有点怪。更让吴能欣喜的是,这里不仅免费教授刀枪棍棒还倒给钱,“我的娘唉,咋好事儿都让我赶上了呢?”舞刀弄枪,吴能就好这个,不觉喜不自禁。
下午,碾房的工地上,周道和陈木匠商量着事,徐瓦儿找着周道,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听说,可能找着白爷的尸首了。”周道一颤,追问道“咋回事?仔细说!”“我从县城回来,听人说是前日午后在沱江边上找着的。不过还不能确认。”“嗯?”“有人报了官,但泡得太久,面目被鱼虫啃得稀烂,根本分辩不出是谁。”“那咋知道是白爷?可是有啥信物?”“啥信物也没有,是闻讯赶来的十八罗汉的弟兄看了,说就是白爷那日穿着的衣裳,鞋也是平日所穿的那双,身量也差不多。他们已把尸首给收敛了。”“那官府有啥说法?”“好像没听到有啥说法,当时便有差官说死者身份不详,死因不明,怕是报官也不济事。”
周道疑惑道“平日里总见着白爷带着刀的,那尸首上除了衣裳还有啥?""好像就只有身稀烂的衣裳,别的没听说了。""啥也没有?会不会弄错了?”“那便不知了,许是他落入水中时本就没带刀,这谁说得清。”当日剩下的时间里周道都在忐忑、担心和迷惑中度过。“咋会没带刀呢?掉了?还有匕首插在腰带上呢。还有他怀里的铜钱呢?”问号,周道脑中满是问号。“看来有人先发现了他,然后把这些个值钱的东西给收了,要不是衣裳已经破烂,可能连衣裳也得扒了,最后又把他推入水中。”答案是什么?没有答案。只有这个推断还算合理,周道想着,“有很多事都会成为迷。"
日期:2019-12-29 15:51:28
42早春二月,乍暖还寒,往日里萧寂的码头提早地有了些动静。这码头是资阳县城的江边码头,临着沱江,距县城有三里来地,沿江是一条还算宽敞的土路,这是与沱江并行的官道。官道在码头处呈丁字型分叉,将北面的县城和码头连接起来。
码头岸边隔着空地正对着的是一个骡马禽畜市场,旁边是一大排各式经营的铺子。和骡马市隔着五间门面的,是一间竹编和陶器铺子,他和码头斜对着,也就距码头三十来步的样子。这家铺子开了有好些年头了,生意虽说不上多好,但也过得去。近两日却见这店铺的东家雇了车,招呼着伙计一趟趟地往外搬东西,各种竹编的箩筐丶簸箕和大小陶罐,碗碟堆了满大车。
“小心些,大的放下面,别和小的摞反了。”东家眉头皱着,不时对着伙计大声吆喝。“唉,王东家,这是咋回事儿?好好的买卖不做了?”有好事的游手过来打听,“咋不做了,就是搬到前边去,那儿便宜。”他随手往县城方向指了指。“啥便宜?你说城里还便宜?唉,这是你自己的铺子,你不做了跑去佃别家的铺子?”一个常年在码头讨生活的牙子问道。“嗯,我自己的佃出去了,我去租别家的。”王东家边说边指挥伙计把车拉走。“哦?差价不小吧,王东家你赚了不少吧?”“是那家佃的?做啥买卖的?”又有人问,王东家笑着摆摆手"不清楚不清楚。"便押着车子走了,留下一地的吃瓜群众。“这老小子着实赚了不少,你看他那笑模样!”有人揣摩着说道。
这块地儿周道一早便看上了,他和徐瓦儿陈木匠还有冯一装作路人甲,从这儿到县城里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天,最后把选址定在了这儿。这儿是啥地方,这是码头,说白了这是通往县城的水陆交汇点,距县城三里来地,不远也不近。在这里对城里卖粮,那就不便利,粮米日日要吃的,城内不算大但也有好几家粮铺,谁愿意出了城还要走好几里地扛粮食?再说早晚还得关城门。不过若是在这儿收粮,不论水陆从上下游和周边各乡运往县城的粮食可都得从他周道的鼻子前面过!那他能干什么?抢么?不对,他要干的便是截胡。这是他很早之前便发现的一个现象启发了他。
周道之前时常从珠溪镇码头坐船到县城,上岸便是这个码头,此码头与资阳城也不知谁先谁后,都远不止百年的历史了,此处水深,能停得大些的船,虽远不及沱江下游百十里外的州城,但也算得一处良港。周道时常在码头上看到,停靠于此满载船货的商贩上岸便被几个或十数的牙人给围了,虽不说是强买强卖,但靠岸的船贩讨价还价的余地很小。这些牙人与城里的商家互有瓜葛,夹缠不清。另外牙人之间也是有不成文的规矩,联手压价。总之只要是想卖与此地的船货,皆要被他们刮上一层皮。
其中粮食买卖历来都是重头戏,本地粮商共有四家,他们的铺子多开在城里,毕竟卖粮食给城内的人就得在县城里卖。不过县城最大的一家粮铺余粮记,在码头上有分号,主要是收粮,但位置有些偏,也不大。
周道的打算是直接把粮号设在码头上,在当地的收粮中去掉牙人这一中间环节,从而降低成本,根据经营情况再行决定是否需要在城中设粮铺。他认为占据粮源的有利位置是生意成败的重要因素。
码头是水陆交通要道,在这里收粮不仅能满足县城对粮食的需求,关键在于百里外下游的州府,从这里沿沱江顺流一日到达州府,返回逆流行船一日半最多两日便可。还有珠溪河经珠溪镇往北汇入沱江,往上游西北方向至资阳城,往下游东南方向可到州府,通过县城码头和他珠溪镇上的小码头,他可以插手大小两条水系的上游货源,交通便利,成本相对低廉,若是能做出量便能影响或最终主导所在地域的粮价,这便是他的想法。
本来周道一眼看中的是正对码头的骡马市,不过一摸底一琢磨就变了主意,首先是大了,而且生意还过得去,要想租下来,他摸过价承受不了。其次这块场地是由四个东家三块地拼合而成,若想拿下费时费钱。最重要的是,陈木匠认为此地不可拿,味儿太大,此禽畜市已成形了数十年,积攒下的骚味、粪味已是浸入梁柱,沉入土中,不全部推倒重来是不行的,至少不能用来卖粮食。而他们最终选定的竹编店铺,远近大小适宜,离禽畜远离码头也近,另外还不小,属于前店后厂的模式。除了临街的大开间门面,屋后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既有作房又有库房,平日雇了七八个伙计整日的编制各式竹器,销往县城或下游的州城。周道他们看了后压下心中的急切,同房东也就是竹编作坊的东家几番讨价还价。看着始终不怎么情愿的王东家,周道商议后给了他一个不能拒绝的价钱盘下了店铺,每年八十贯,租期六年,半年一付,比别家高出一长截。
几日后周道的粮号开始改建,大的结构基本不动,只是对门面进行了翻新,根据需要增添了设施,在后院分开建了六个粮仓,和一排足够住得下二十人的屋舍,另外还扩建了厨房和茅厕。都是青一色的瓦房,周道这是吸取了上一次被纵火的教训,安全第一。
他之前便跟陈木匠商议过,此番修建包括在珠溪镇的那些,还是老规矩:先付一半,余下的慢慢还。周道现在是钱紧时间紧,依说他开粮号的最佳时间是每年的秋季,等新粮大量上市的时候,这时米价也低正适合囤米入库。但他等不了也不想等,他告诉徐瓦儿,碾房那边换到的谷子除了卖掉部分换取工钱等必要的开支外,其余的尽量囤起来,不够的边买边卖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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