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明一听司礼监也在其中,那内卫便不足为据,内卫的俸禄补贴都是司礼监拨的,谁能保证内卫没用过鱼难成送去的钱?
赵谨明笑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不敢弄谁,他安然地坐下,命侍女上茶。
一月时间,单单查鱼难成十四年来的财产去向和人际关系都不足够,内阁和司礼监便要下面的人送上审结书,最终也不出意料地匆匆定了案,各位好息事宁人,相安无事,查案之人还从鱼难成家缴获大量白银,充入国库,也算得上是立了功了。
在此期间喜讯传来,仁清太子解除北境之危,不日即将凯旋而归。
可这国家的喜讯传到不争观,如惊天霹雳,月娘恸哭不语,不思饮食。
鱼菀青这段时间,还在不争观客舍中准备着鱼难成的考问,将鱼难成让她读的书,都重新翻阅了一遍。
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鱼菀青只觉得如梦一般,不敢相信,一直守在月娘身旁,呆若木鸡,不思饮食。
直到阿让亲手为鱼难成刻了灵牌,祭奠亡灵。
鱼菀青望着灵牌,刻着“鱼难成”三个字时,她潸然泪下,直到这时候,才确信父亲已经不在了,并不是月娘在欺骗她,那音容笑貌一遍遍在回忆的回想,父亲那一声声亲切的“菀青”……
就在鱼菀青祭拜父亲守灵时。
若拙道长来了,鱼菀青原本以为他事来祭奠父亲亡灵来,可不想他却命阿让将灵堂撤了,鱼难成是谋逆之人,怎配有一方安抚他的灵位?
鱼菀青眼睁睁看着阿让刻了她爹的牌位,摆在案上,又眼睁睁地望着,父亲的牌位被扔进灶中,被烧成灰烬。
鱼菀青听着牌位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问身旁陪着她的阿让:“阿让哥哥,我娘说我爹是去救人的,他答应过我娘他是去救人的,他不可能去做那件事,我不信他是恶人。”
阿让偷听过若拙道长和月娘的谈话,他明白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却不知怎么和鱼菀青说明,这件事既然是背着她说的,自己怎好说明,给她徒添烦恼?鱼难成已经“伏法”,也不要坏了鱼难成在鱼菀青心中的慈父念想。
阿让哀叹:“古往今来背着污名而去的人,即使黄土陇头,白骨化为灰烬,也没有将冤屈洗净的人太多了,你父亲不是唯一一个,也会不是最后一个,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鱼菀青转头,含恨凝望阿让的眼睛,双目噙着泪问:“阿让哥哥,你知道我是鱼难成的女儿,谋逆是要诛九族的,我是不是也应该死呀?”
阿让拍拍她的肩膀,摇头道。
鱼菀青含着泪水,目光尖锐逼人,质问阿让:“阿让哥哥,这样的大荣忠奸不辨,善恶不分,你还想报效吗?”
阿让依旧坚定,毕竟这种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还有理由去坚定自己的梦想,义正辞严:“你我是大荣之人,生来注定了的,这是命运,改不了的,我们的大荣不一定每个地方都是好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报效她的动机,改变那些不合理的存在,是你我应该去做的,将来如何,全靠我们自己。”
鱼菀青此时沉浸在恨意中,这种仇恨,冤屈,有谁可以默默忍下?
鱼菀青抬手就扇了阿让一个响亮的耳光,恶狠狠地:“含冤而亡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会懂!”
留着这句话,鱼菀青转身离开,阿让木楞楞地杵在原地,若拙道长轻拍他的肩膀,问:“别怪她,遇到这种事,谁都受不了。”
“师父,没事的,菀青要是打我几下能好过些,打了也无妨。”随后叹息一声,向远去的鱼菀青投去惋惜的目光,喃喃感慨:“她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爹……”
那一晚,鱼菀青难以入眠,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手心还浑然不觉。
从小到大,这是她像是疯了一般,将自己屋里的所有物品砸个稀烂,宣泄心中的愤恨。
阿让并未阻止,在门外拦住了想进屋去劝阻的月娘和负责客舍打扫的道士等人。
月娘清楚鱼菀青无法克制自己的痛苦,只在屋外默默抽泣,打扫客舍的道士不明缘由,便道:“阿让师弟,鱼家姑娘砸坏了东西,我们怎么向师父交代?”
阿让板着脸,厉声回复他:“师父繁忙,哪里顾得上这种事?待会儿你进去看,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找我赔就是!”
打扫客舍的道士将前几日自己打扫时弄坏的几样贵重物件,也算在鱼菀青打坏的物品中,一并找阿让要了赔金,此事便再无提及。
也亏得阿让庇护,鱼菀青在不争观倒是没有受人欺负。
鱼难成谋逆重罪,株连九族,鱼家上下全押解进京,秋后问斩。
眼看鱼家之人死于非命,而官府查抄了鱼府,没有找出账本,他们怎会善罢甘休?
鱼难成赎了的月娘,已经消失了十四年了,有多少人还记得她,她不知道。
熟悉月娘的人都知道,她和鱼难成的关系异常微妙会不会有一日,有人查账本查到她头上,她想起鱼难成叫她离开金陵,她便觉得是自己已经暴露,此时她看着身旁年幼的鱼菀青月娘下定决心入京告御状,或说是送死。
彻底了结有关鱼难成的后事。
月娘从山下的村子里雇了四位赶车的庄稼人,带着鱼难成缴纳赈军粮饷却被退回来的凭证,以及鱼难成留下的三大箱账本进入京中。
因为此时正值农忙时节,月娘雇车和人的价格,比平时高出了三倍还多。
鱼菀青恳请月娘带着她一起,可是月娘拒绝。
此行,并未为了鱼难成,而是为了她。
“菀青,娘对鱼家的责任是不叫鱼家蒙羞受辱,你对鱼家的责任是活下去,不让鱼家的血脉断绝,你我母女所做的事不同,娘不能拿你的性命冒险懂吗?”月娘如是说道。
鱼菀青事先不愿,说一家人,即便是死也要一起死,到阴曹地府还是一家人才好。
可几番纠缠之后,月娘给了鱼菀青一记耳光,这是鱼菀青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母亲打,她捂住脸,痛哭流涕,最终鱼菀青拗不过月娘,答应不与母亲同去。
月娘离开第二天,鱼菀青便偷来阿让珍藏的镶嵌宝石的佩剑,架在脖颈上,以死相逼叫阿让带她入京去。
阿让无奈,只好带着她,偷偷溜出不争观,乘着一匹快马,两个小孩子一路上悄悄跟在月娘身后,这一路也是风餐露宿。
一路上,鱼菀青便躲在阿让的披风底下,抱着阿让宽厚的腰板。
鱼菀青不与月娘相见,恐月娘将她送回,自己前功尽弃。
就在月娘离开不争观地那一晚,鱼菀青做了个噩梦,梦到月娘死了,躺在乱葬岗里,被野兽撕扯……她惊醒过来,一夜没有闭眼。
鱼菀青不想将这个梦说出口,唯恐上苍听到后,一语成谶。
仁清太子回京的路上,驿站之中,他晚上与地方官小酌了几杯。深夜才回房去,突然间,听见微弱地猫叫声。
仁清太子是个爱猫之人,命贴身侍卫郝敏扶着自己过去看上一眼。
只见院中假山缝儿中,是一只全身黑色的幼猫,躺在石头上,瘦骨嶙峋,奄奄一息。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