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吗?”
“父皇,鸡蛋都吃了,还要问是哪只鸡下的蛋吗?”仁清太子反问。
敬灵帝端倪着仁清太子,他选在祺王不在京城的时候私自派兵,便是防着敬灵帝会和联手祺王对付他,一手遮天蔽日时雷厉风行。
敬灵帝认为,仁清太子也是警告他,今日能调兵出征,有朝一日,便能作别的。
当晚黄保回到东皇宫伺候敬灵帝,敬灵帝只一句:“司礼监以后批红了的折子,都送到东皇宫来,朕看一看。”
黄保领命,不作多言。
大半个时辰后,敬灵帝说了句:“用人之际,贪墨的事先缓一缓。”
大渝。
叛军和大荣军在短短数日之内,包围皇城,还没有来得及登基的太子被逼的无奈出城投降。
大渝亲王自己登上了皇位,喜不自胜地坐上了龙椅。
可朝野之上,无人对他下跪称臣,他一怒之下,正殿前的广场上,血流成河,所有在场的,不愿承认他是皇帝的人,皆身首异处。他是依靠大荣军队坐上的皇位,大渝国中之人只称他为卖国贼。仁清太子在京中听到他继位的消息,立即率军出征,名义为讨伐大荣投诚大渝的叛军以及恢复大渝王室正统,扶保大渝太子登基。
天都。
祺王快马加鞭回到天都,还未来得及回府,入了城便被等待多时司礼监的人请入宫中去了。
而祺王诚惶诚恐地迈入敬灵帝的独慎精舍。
敬灵帝坐在太极八卦台上蒲团上,闭眼。祺王跪在地上,抬头仰望敬灵帝的圣容,后面陈列起敬灵帝的新书法作品,行云流水,运笔纤细洒脱,少刚硬而多柔美,字体清瘦,静雅。
“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老子》中精辟的话语多得是,敬灵帝却偏偏独爱这一句。
他正在思索这,突然听见敬灵帝闭眼打坐,用他低沉的胸腔音发出声问:“看得懂吗?”
祺王后脊梁一阵冷汗,忙道:“字是看得懂的,可父皇的意思……还请父皇恕儿臣愚钝。”
敬灵帝微微睁开眼来,静默又严肃地说道:“这三个宝,你且记住了,你皇兄,前两个做得都行,就是这第三,他不懂。”
祺王不敢言语,跪在地上,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汗珠来,他也不敢动手去擦,只让它顺着脸流下来。
敬灵帝又问:“你去了不争观?”
祺王立即回答:“是!”
敬灵帝再问:“那里可是个好地方,正清道长可好?身体康健否?”
祺王如实作答:“见过几面,他老人家鹤发童颜,身体康健。”
敬灵帝露出羡慕的神色,可这种神色转瞬即逝,道:“他们这些人,真是好福气,朕若是也能与他们一个样,躲在山里做神仙,便好了。”
祺王谀道:“天下人都指望着父皇,父皇断不可说这样的话。”
敬灵帝冷笑一声:“你们都长大了,还用得着朕?如今朕的宫里,不是你的人,就是太子的人。老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儿子长大了,朕老了,碍着你们了,是吧?”
祺王连忙磕头,额头与地板的沉重撞击,发出令人惊恐的铿锵声,黄保想上前求情,可又不敢。
敬灵帝闭眼听之,似乎祺王磕头到了十次之后,磕头的声音便不够清脆响亮了,他眯露出一条狭细的缝儿望去,只见祺王的额头已经磕破了,渗出血来。敬灵帝嘴角微提,看出祺王的诚意与敬意,心情舒畅地地说道:“起来吧。”
“谢父皇!”祺王起身来,心中依旧忐忑,若是敬灵帝一直让他跪着,那便好了。跪着有跪着说话的法子,站有站着说话的思路,可更多的时候,跪着说话比站着说话容易多了,做狗比做人容易得多。
敬灵帝伸手,黄保立刻会意,上前来搀扶着,敬灵帝清清喉咙,走到祺王跟前,将自己的手帕递给祺王捂住额头上的伤口,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幼清,这次仁清调兵遣将,你怎么看?”
祺王赞叹道:“皇兄英勇善战,礼贤下士,众所周知,皇兄决策果断,深得民心,是幼清楷模。”
祺王有意轻轻地说了声“深得民心”,这大荣上下,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说自己深得民心?这不明白着要造反吗?这是敬灵帝最忌讳的事,他不是不知。敬灵帝不言语了,目露凶光。
权这东西,即便是他不屑一顾,置之一旁,可谁要是碰了,就是触龙鳞。
黄保知觉气氛不对劲,立马打岔说道:“万岁爷,服丹的时辰到了。”
黄保给祺王使了个眼色,祺王会意,立马拱手道:“父皇,儿臣告退。”
敬灵帝也不想瞧他,只不经心地点头说了句:“把李太医叫去给你看看。”
“多谢父皇!”
祺王离开的东皇宫后,回过头去,才能长舒一口气,也在这时候,他才感觉到额头上,皮肉破开之处被汗水浸过之后那钻心的疼。他加快脚步,走出宫门。而一路上的宫人都看到了祺王用手绢捂着额头的狼狈模样,却不敢多言。
而东皇宫中。
黄保服侍敬灵帝服下丹药之后敬灵帝饮下今早采集来露水,宫里不知道多少宫女因为凌晨采集露水而寒邪入侵,病倒死去,可敬灵帝偏偏要用这日月精华的无根之水服丹,当然这也是正清道长指引的。
东皇宫的独慎精舍,除去敬灵帝与黄保,旁的人不得宣不准入,皇后都是这般对待。
“知道朕为何要召见祺王吗?”
黄保回答道:“万岁爷明鉴,太子建功立业,最累的是祺王和户部。”
敬灵帝冷着脸,思忖着方才祺王说的话,越发地讨厌太子,想了很久,说了句:“太子要打仗,开疆拓土是大事,不能输,可是打仗的人就没必要回来了吧?”
黄保会心一笑,问道:“户部握在祺王的人手里,这钱要不要出?”
敬灵帝轻蔑冷笑一声:“朕可管不了,这不是朕要做的事,什么法子都让朕出主意?呵呵,这大荣朝什么时候是朕一人说了算的!啊?人人都有嘴,人人都得说话,朕一人拗不过他们一群人,让他们出主意去!朕谁都不管!”
黄保惶恐,跪下,敬灵帝自然没有罚他,没有斥责他。
仁清太子的动机再明显不过了,他打仗便是开疆拓土,居功至伟,得了民心。可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亘古不变。太子有了战功,有了出生入死的部下,朝中有了为他说话的重臣,皇帝便多几分威胁,他最重要的岌岌可危的帝位。
更要命的是,仁清太子的外公,是手握重权的吏部尚书。
敬灵帝为了自己的地位,他必须转变,从与贪墨一方势不两立,转变为与贪墨一方为伍,对付共同的敌人。
皇帝是最寂寞的,最危险的,人人都知道这世上有他这么个人,他却不能知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坐在这至尊之位上,即使是恩爱夫妻,即使的父子,也会生出间隙来,任何人都可以置他于死地,动机都那样明了。
皇帝最亲近的人便是身边的太监,这群无根之人,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除了皇帝,他们没有依靠,因为没有后路,所以他们只能一心服侍皇帝,依附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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