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的是范思哲的烟草香型。我现在不用香水就跟没穿衣服一样,都不敢出门了。以前我两三天不洗脸就出门,不定多难为别人,忍着我难闻的体味还得笑脸相迎。”
陶春局促地看了他一眼,她一直以为自己挺开化的,但这个男人却让她越来越喜欢保守、不开化了。
陶春对邓凯文的感情由爱转变成人道主义。她叫来当心理医生的女友,暗中探测他的进化变异。
他们约在一个餐馆里见。
菜上来了,邓凯文指着一道菜批评开了:“这咖喱鸡块应该放红酒,怎么放的是料酒?现在这些厨师的厨艺越来越退化了,太不讲究了,真是大不如前。”
女友顺着他的话说:“那倒是。要论吃的讲究,还是过去的人精细,鸡蛋吃的是柴鸡蛋,哪像现在的人,只能吃机械化的鸡下的蛋。”
陶春道:“我也吃不出好歹来,我以为现在什么都那么发达,饭也应该越做越好吃。”
邓凯文道:“不是什么事都存在进化论的。比如艺术,艺术就没有进化论。对不起,我方便一下。”说完起身离开了。
陶春赶紧压低声音问女友:“看出他的问题了吗?”
女友摇摇头:“目前我还没看出他不正常,也就是说他是正常的男人。”
“你没有看见过他原先的样子。”
女友用专家的口吻说:“你不知道,人是很复杂的,不能单从生理上划分男女。生理上你可以简单地划分成男人和女人,但在心理上也可划分成心理男人或心理女人,这与他们的器官没有关系,随着医学和心理学的不断进步,人还会划分出更多种类型来。”
陶春道:“太麻烦了,男女之间不都乱套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约会一个男人必须先弄清他是个生理男性或心理男性,然后才能确定关系?”
女友点点头:“完全正确。”
经过心理医生的检测,陶春对邓凯文的变异行为客观起来,关键是想了解他内心的自我选择。
在书房里,两人一起剥花生吃。陶春又偷偷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的眼神遇上。
邓凯文不解地问:“你最近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像看恐怖片似的,我很可怕吗?”
陶春尽量委婉地;“你不觉得你的变化有些惊人吗?”
“不就是优雅了吗?”
“比女人还优雅,或者说,不男性化了。”
“这正是我追求的。”
“你想成为女人?”
“不,不,是中性化。女性有局限性,男性也有局限性,中性是完美的。我现在讨厌男性化或女性化。”
谜底在偶然中揭开了,这是陶春可以接受的答案。
她不由地舒了口气。
“我给你砸核桃吃吧。”说完他起身去了厨房,不久就“哎哟”一声,然后他惊呼:“陶春陶春!”
陶春赶紧冲了进来:“怎么了?”
邓凯文脸色发青,哆哆嗦嗦地不敢看自己的手,“我……我不能见血,我的手出血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我有晕血症,你快救我。”
陶春沮丧地看着这一幕,她觉得自己救不了他,他的男性自我正在萎缩,女性意识却日见强大。
毛纳赶场一样去了三个酒吧才尽兴回家。外面下起了雨,等了好久才终于来了一辆车。
毛纳冲过去,旁边一个男人也冲了过去,两人几乎同时要开门。
毛纳急吼:“女士优先。”
两人谁的手都不放开车门。
男人道:“要不咱们合打这车,路费我出。”
毛纳钻进前座叫:“同意。
车开动了,毛纳扭头对后座的男人说:“让你破费了。”
男人道:“别客气,要是跟女朋友一起不也得送一趟吗?!”
毛纳道:“你还挺绅士的,那先送我回去吧。”她扭身对司机:“师傅,先去台州路,22号。”
男人问:“几号?”
“干吗?”
“我也是22号。”
毛纳笑了,“你就编吧。”
下车前一分钟,两人互留电话,约好了再见面的时间。
毛纳把谭艾琳召到自己家,说是要和她交交心。
她给谭艾琳说了雨夜的故事,然后道:“亲爱的,我所理解的女性解放就是男人对女人没那么重要了,女人不需要丈夫也能生活得快乐,比如我。这说明女人在进化,男人却退化了。”
“你不需要一个丈夫,但你总需要一个男人吧。”
毛纳更正她:“是一个男人需要我,你说反了。”
“我的后半生可是需要一个男人的,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你放心吧,总有一个男人需要你的。我总能碰到需要我的男人,最近又有了。”
“这厮是干吗的?”
“日语翻译,是我邻居。”
谭艾琳“啊”了一下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听说现代兔子专吃窝边草。”
“你检点点儿,否则以后你得搬家。”
“肯定是搬到他那儿。”
毛纳约了邻居一起吃饭,但邻居的宗教习惯成了毛纳的一道屏障。他不吃猪肉,但毛纳不吃牛羊肉。
邻居劝她:“你应该试着多吃牛羊肉,抛开我们的宗教习惯不谈,牛羊肉的营养成分比其他肉类都丰富。”
“我个人的习惯是吃不了牛羊肉。”
“如果我们以后长期生活在一起怎么办?”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呗,一国两制。”
“但我一点儿猪肉味都闻不得。”
“那我出去吃。”毛纳实在没有预料到在男女关系中还会碰到一个口味融合的问题。
出了饭馆,两人边走边聊。毛纳越来越感到,在他们前进路上的难题不光有饮食问题,还有男女问题,正所谓饮食男女。
毛纳问:“你愿不愿意到我那儿坐坐?”
“以后吧。”
男人的这种冷静毛纳极少遇到,两人无话继续往前走。
邻居过了好久突然站住,问:“你对婚前性行为怎么看?”
毛纳意外地“啊”了一下。
邻居道:“我认为现在的婚姻如此不稳定,离婚率逐年升高,都跟婚前性行为有关。你认为呢?”
毛纳还是一愣,没有说话。
邻居继续往前走,像是自言自语:“我反对婚前性行为,我反对婚前性行为。”
毛纳这才有点儿反应过来,说:“如果像你所说,婚前保持贞操,婚后发现不和谐怎么办?”
“那以前老一辈的人怎么过的?”
毛纳又是一愣。
毛纳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地给谭艾琳打电话,一开口就直问:“禁止婚前性行为是宗教习惯吗?”
“对,封建礼教是这样。”
“看来我得做个贞节女子了,他明文规定禁止婚前性行为。”
谭艾琳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道:“你们俩简直是天上一对儿,上下五千年。恭喜你,中头彩了。”
毛纳气得直叫:“不跟你说了,毫无同情心的东西,挂了。”
毛纳心想,这对自己绝对是个讽刺,她是个坚决反对从一而终的恋爱活动家。这桩恋爱成了一根鸡肋,弃之可惜,欲食不得。
毛纳准备对充满清规戒律的邻居实施怀柔的拒绝政策。
邻居约了他共进晚餐,毛纳坐下了就说:“我回去想了想,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说的什么?”
“青年男女婚前不应该发生性行为。”
“但愿你不是笑话我。”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我怎么能儿戏呢?”
邻居客气地:“谢谢你的支持。”
“别客气。”
“毛纳,我回去也想了想,我觉得咱们俩不合适,主要是种族习惯上的问题。对不起。”邻居把她要说的话先说了。
毛纳愣住了,随即恼火起来,“轮不着你说对不起,吃这顿饭之前我准备拒绝你的,我不过看你可怜,心慈手软没舍得伤害你。”
邻居也发起狠来,说:“我本来不愿说出来我淘汰你的真正理由,现在我犯不着客气了。我不可能跟一个已经被别人开垦过的女人结合,我的愿望是找块处丨女丨地。”
毛纳“咣”地扔掉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斥道:“你以为你是妇女头上的三座大山吗?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没有哪个女人会为你这种烂骨头立贞节牌坊的。”
邻居男人仓皇离去。
在文明程度进化得如此迅猛的今天,毛纳没有料到,还有这种愚昧僵化的男人躲在旧梦里。想明白了也没什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谭艾琳再次来到伍岳峰家的时候,当机立断,决定在他那儿处处留下自己的痕迹,以证明自己在他的爱情史上占据过的位置。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身影载入伍岳峰的爱情史册。她一边换着东西,心里不由有点儿得意:“男人能明察秋毫,但女人能移花接木。”
第二天下午,快递公司给她送来一个大盒子和一束花。她放下花,打开盒子,她放在伍岳峰那里的东西,又被他完璧归赵了。
她尴尬地把东西放在桌上,呆呆地看着。伍岳峰仿佛拒绝糖衣炮弹一样拒绝了她的用心,使她羞愧交加,受到了轻微的伤害。
她给伍岳峰拨了个电话:“喂,是我。”
“你好,美女。”
“你的礼物我收到了,不过你送错了地方,那些东西是我刻意放在你那儿的。”
“我知道,不过我那儿不需要那些。”
“我需要。我不能每次去你那儿都跟搬家一样,大包小包拎一堆东西再拎回来。”
伍岳峰问:“你没注意到吗?我从来不在你那儿放东西。”
“你可以在我这儿放东西,我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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