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爱情阵地上撤下来的最大好处是,你可以为所欲为,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不化妆不洗脸,可以大吃大喝,谭艾琳现在就是这样的孤独女皇。
但是最悲惨的是三个女友,得时刻忍受她的语言暴力。一早起来她就给黎明朗打电话,一张开口就开说她的感受:“你现在打死伍岳峰他也不会明白,其实最受损失的是他,而不是我。我是他生命中惟一的一次爱情机会,他错失了,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以为他的天底下有几个谭艾琳?他真是有眼无珠,他以后只有哭的份儿了,这就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他肠子都得悔青了。”
“我正在拍片呢,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行吗?”说完便挂了。
谭艾琳想了想,又给陶春拨过去了:“我太知道了。他将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老死在家中,身边没有一个人,他死之前喃喃念着我的名字,忏悔他愚蠢的一生。这时候他才省悟,我有多聪慧,多风趣,我是他一生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我是他爱情的源泉和明灯,他因为我才学会了爱情。”
陶春没明白她在说什么,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丢失的那一半苹果,他把它丢失了,丧尽天良地把那一半扔了,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他根本没有资格得到我这一半苹果。”
陶春打断她:“对不起艾琳,我在开会呢,一会儿再打给你吧。”说完也挂了。
谭艾琳想想不甘心,又给毛纳拨了过去:“女人历经男人不过是历经沧桑,但男人历经女人会毁于一旦。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他还得意呢。我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失去我就等于是个残废,他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我的一次失足,我现在完好无损,我将遇到更加完美的爱情,但他永失他爱。”
毛纳在电话那头喊:“艾琳,我们都受不了了。今天晚上在书吧集体帮助你,有话你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在干活呢。”不由分说地掐断了电话。
谭艾琳气得摔了电话,“一群重色轻友的家伙。”说着自己拿出一瓶酒来。
晚上在书吧开会,谭艾琳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三个女友都抱着胳膊严肃地看着她。
“有的男人对我来说重如泰山,有的轻如鸿毛。伍岳峰就是鸿毛。我像扔个酒瓶似的把他彻底打碎了,他根本不懂女人,离开他是我的幸运和解脱,他将永远处处碰壁,对,碰壁,碰得头破血流。而我经过他历练,炉火纯青,笑到最后的是我。他完蛋了,他会一蹶不振,追悔莫及,太好了。”
说着她灌下了一杯酒,“想想我挺可怜他的,真的,我太可怜他了,他其实很不幸。”
看着三个女友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问:“你们怎么回事?你们千万别同情他,他罪有应得。”
黎明朗看看她,“中场休息了吗?好吧,你该听我们说说了。”她回身看了一下别两位,“谁打头阵?”
毛纳正了正身子道:“我!你已经唠叨了一个星期了。说实话我听得已经有点儿头晕耳鸣了,再听下去我会疯掉的。”
陶春也说:“我们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你把压力都转给我们,我们快扛不住了。”
谭艾琳辩解:“你们不知道……伍岳峰他……”
个女友几乎异口同声:“打住!”
黎明朗道:“趁你没有变成祥林嫂之前我们一定要拯救你。”
“你们真的不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黎明朗和毛纳都摇头,陶春也叫:“不想,艾琳,你这么说下去自己真的不害怕吗?”
黎明朗道:“我们建议你是不是应该控制一下情绪,调整一下你的心态,另外去看看心理医生可能对你更好。我们应该向西方人学习,正视自己的失常。”
陶春小声地嘟嚷着:“你一定是得了忧郁症了。”
谭艾琳有点儿生气了,说:“你们还是不是我的朋友?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却明哲保身,甚至认为我有心理疾病,太不仗义了,真是世态炎凉。”
毛纳道:“亲爱的,不是不帮你,在男女关系上我们和你一样都是瞎子过河,我们也没有真本事。”
黎明朗道:“我觉着这时候你应该去找一些客观冷静的人倾诉,可能对你更有益。我们老是和你站在一边的,只能是火上浇油,更糟。”
谭艾琳道:“我明白了,根本不是我的脑子有问题,是你们脑子有问题。你们比我更加害怕失恋,别再说让我看心理医生,人人心理都有毛病,你们都需要看。我认为我很正常。”
陶春道:“其实心理医生也只是帮人疏通一下情绪,关键还得靠自己调整。你现在需要运动,把体内的不快通过运动发泄出来,医学证明,运动可以产生一种让人快乐的什么素。”
谭艾琳道:“我根本没有不快乐,我不过是看透了。好吧,既然你们认为我拖累了你们,我不再见你们就是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为我两肋插刀。”
个女友同时运着气,难堪地互相看看,谭艾琳确实已经不是正常的谭艾琳了,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变成了一个怨妇。
接下来怨妇就变成了酒鬼和饭桶。
当谭艾琳愁云惨雾的时候,黎明朗却花好月圆。她老牛吃嫩草,正和她年轻的健身教练眉来眼去,他叫吕运涛。
没过几天,黎明朗就以吕运涛准女友的身份参加了他最私人性质的活动,和几个密友定期举行的“牙祭会”。
牙祭会一开始,三个女人分别把自己的作品放在桌上:金枪鱼沙拉、黑胡椒牛柳、糟辣炒鸡蛋。三个男人在一边鼓掌加油,一个女人对大家道:“明朗刚成为牙祭会的新成员,今天就免赛了,下一次你也得遵守游戏规则。”
黎明朗连声道:“一定一定。”
大家于是开吃。
吕运涛给黎明朗讲解规则,牙祭会每周举行一次,无论男女每人做一道菜,不许重复。厨艺最差者做下一次的东家,出资包揽全部费用。
第二次参加牙祭会,黎明朗正式参加了擂台赛。别人都只做了一道菜,她却做了两个:西红柿炒鸡蛋和肉丝炒蒜苗。因为做菜对她来说实在是件痛苦的事,她想自己也许能用一个好的姿态弥补一下技术上的不足。可没想到所有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她头次参赛就破了一人一道菜的游戏规则。
饭后她很努力地在厨房里洗碗,却不想另三个女人开始了对她的围猎。
个女人道:“大姐,你岁数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出风头吗,啊!”
黎明朗强作镇定:“对不起,我觉得我做的菜太差了,所以就多做一个表示歉意。”
另一个道:“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我们理解成你要在男人面前标榜勤劳贤惠了。”
还有一个道:“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了吗?”
黎明朗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惶恐,她真切体味到什么叫众矢之的,她没敢把遭围攻的事告诉吕运涛。
触犯了牙祭会规矩的黎明朗很快被弹劾,驱逐出局。
黎明朗不知道他们的内部通知,到了时间还在打电话问吕运涛:“这一周的牙祭会不开了吗?你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吕运涛正在牙祭会上吃着,站起来,避开会员们出来接听:“你怎么会认为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呢,你得罪了我所有的密友,我不会因为你而众叛亲离的。”
黎明朗试图说明一下:“你听我说,我决不是故意破坏你们规矩的,你得给我弥补的机会。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至于吗?”
“你都引起公愤了还不叫大事吗?算了吧,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你保重吧。”说完挂掉了电话。
黎明朗苦笑了一下,口里骂了声:“我靠!”
她只是觉得可笑,她视为芝麻大点儿的事对别人来说是西瓜般的大事,这就叫持不同政见者。
毛纳一向不怎么爱玩麻将,一对好久没见的夫妇忽然约她去玩牌,三缺一,非去不可。她不好意思扫人兴,只好去了,但一去就兴奋了,暗自庆幸,幸亏去了。
桌上还有一位年轻人,名叫谢晖,电信公司的信息工程师。十六圈之后,他就和毛纳约会了。
毛纳火速地把自己的新动向说给黎明朗听:“都说牌桌上是相亲的好地方,太经典了。”
黎明朗道:“你们一定是上下齐动手。”
毛纳得意地:“关键是我故意放牌给他,他才屁和了几把,屁和也是和呵,先做牌友,再做女友。”
第二天女友们的碰头会上,毛纳拿出了麻将道:“姑娘们,我们设局玩牌吧。”
谭艾琳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个意思?你变成‘麻星’了吗?”
毛纳解释:“我希望是。从今以后我得苦练‘麻艺’,争取百战百胜。我同时还在研究麻将经,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黎明朗道:“你还是跟家属院的退休老太太切磋,那个比较长本事。”
陶春附和黎明朗的话道:“就是,我可没心情玩麻将。”
毛纳作可怜状:“你们以为我爱玩儿吗?我还没退休呢。但谢晖是麻将迷,他要是不和牌就不跟我约会,我得技艺高超跟他搭档赢别人。这么说吧,麻将是我的情敌,我要不能控制它,就成了失恋者,我容易吗?”
黎明朗道:“你太可笑了。幸亏他是麻将迷,他要是杀人迷,你哪儿练去?”
陶春道:“你很反常呃。你一向都是男人屈从你,这次怎么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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