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开始以为兰桂是害羞,等她侧面问了几次后才发觉,兰桂是真不乐意。
“桂儿还是想不起来人家来?”老夫人好奇的问道,她倒是没问过兰桂,主要也是没怎么摸着兰桂的影儿。因为兰麝大婚,老夫人暂时免了这几日的请安,所以兰桂才能早出晚归的不着家,横竖她娘那儿也不用她请安的。
兰夫人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兰桂在自己面前指天发誓,说从未招惹过野男人。不要说是年轻公子,就是拖鼻涕的三岁幼儿,她都只跟丫头玩儿,从来不搭理臭小子。
“是不是跟你撒谎?”老夫人自己说出来,又摇了摇头。桂儿混归混,但是大是大非上不糊涂,这种事儿,是不会撒谎的。
“等见了那家公子,再问吧。”兰夫人也没什么头绪,不过她想得开,这姻缘的事儿,本就没什么道理。兴许人家公子就是猪油蒙了心,瞧上了桂儿呢。
猪油蒙心的瞎眼公子李疏,也正躺在客栈房间里盘算,他盘算着自己见到兰夫人,该如何撒谎,若是兰桂当时在场,这谎话,又得怎么圆?
“怕什么?”李疏左思右想没什么好主意,别扭性子上来,决定到时候以不变应万变,咬死了,就是看上了兰桂。
“小爷我一没占她便宜,二没跟她私定终身,等查出不负香我便回京复命,总不能她们兰家还能追到京里去,硬把那假小子嫁给我。”
朱璃单手支着下巴,困得直点头。
兰桂坐在她对面,拿希冀的目光看着她。
“我跟你说,哈~,还没,哈~,没打听到。”朱璃昨夜赔客人闹了大半宿,现在是强打精神再跟兰桂聊天。一句话被哈欠搅和的断断续续,好在兰桂能听明白。
兰桂啪叽一声平趴到桌面上,仿佛被人抽了骨头。
“你别急。”朱璃十分敷衍的拍了拍她,“这不还有时间么。”
“我按你说的,早出晚归,但我娘起早贪黑的就在我屋子里等着我,旁敲侧击的,问了我好几次。”兰桂愁的头都抬不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丧气。
“你就实话实说啊!”朱璃给自己倒了盏凉茶水,咕嘟嘟一口气灌进去,算是精神了些。她上次合计过,兰桂平日里虽然总在街上浪荡,但去的地方无非就那几个。那人说是看上了兰桂,兰桂又没印象,就证明他俩碰面的场合,不适合聊天。
思来想去,兰桂最近常去的,遇上喜欢的人又不好上来聊天的地儿,也就只有胭脂苑了。
兰桂觉着朱璃分析的有道理,但她可不敢跟兰夫人这么说。
“要让我娘知道我逛胭脂苑,准定先抽我个半死,然后踹进祠堂让我跪到全死。”
朱璃觉着兰桂这话并不夸张,想当初自己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若是逛花楼,也准备家里打死了。
既然是在这儿遇见的,那应该还会再来。朱璃让兰桂暂且安心,只要每日早出晚归不在府里就好,自己会在晚上迎客的时候留神打听,只要发现这个人,便想法子留下来。俩人都觉着这个法子靠谱,还合计好了留下人后,等兰桂早上来了就先打一顿,打的他夹包滚蛋,这辈子都不想再来梅城。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朱璃皱起眉头,她有些怀疑,但又马上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兰桂抬起头,询问的看向朱璃。
朱璃伸手把她摁了回去,让她继续在桌上趴着。
自己肯定是想错了,怎么算,都不会是上次那个人。那人被自己损了几天,还被兰桂和自己打过,要是这样都能看上兰桂,那得是多想不开啊!
在李家这顿饭吃的,兰麝觉着自己回府就得吃药,不然怕是要胃疼。
李夫人说话夹枪带棒,即便大少奶奶在中间转圜,但也依旧让人不舒服。而且李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竟然没有男女分厅款待。只在偏厅中间放了一架屏风隔开两桌,但两边儿说什么,彼此都能听见。
兰麝既要应付李夫人,又要分神听着那边儿的动静,她只觉着自己心力交瘁,这饭是吃没吃好,喝也没喝踏实。
李作尘是习惯了的,他也明白,李夫人这种种的小动作,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为了让自己在兰家抬不起头。
他面上云淡风轻的与两个哥哥应酬,对闲言冷语一概不理。心里,却在偷笑。
李夫人再怎么聪明厉害,也终归是个妇人,眼光浅又没成算,只会用这些琐碎事儿,给人添恶心。
不过,这些事儿倒是很可以为自己所用。
以妇人之事,用在妇人身上,倒是很合适。
李作尘抬头饮酒,眼底精光闪烁,唇角轻勾,又马上放平。
第三十九章
回去的时候,兰麝很心疼的握住了李作尘的手。
自己在李家才不过两个时辰,就觉着浑身不适,三郎这些年在这里,是怎么忍下来的?
李作尘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闭目靠在车壁板上。兰麝见他这样也不敢开口,唯恐哪一句勾起了李作尘的伤心事。
直等到车马过了施粥的牌楼,李作尘才睁开眼睛,缓缓吐出口气。
“麝儿。”他伸臂把兰麝揽入怀中,用手指轻轻梳着兰麝的头发。
“是我没用,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兰麝在他怀里抬起头,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她想说夫妻本是一体,三郎不必如此。可李作尘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阻止了她的话。
“我娘,原本是大娘的丫头。有次大娘不在,我爹酒后无德,强要了娘的身子。”李作尘声音轻飘飘的,他眼神虚空,放在身侧的左手,渐渐攥成拳头。
“那时候,家中祖母尚在。听说大娘想把娘卖了,祖母不许,觉着丢丑。大娘心里愤恨难平,便想尽办法折磨娘。寒冬腊月跪瓷片,酷暑时分顶炭盆,只有想不出,没她做不到的。爹懦弱不堪,又自觉理亏,所以就丢开手,也不曾管过。”
兰麝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颤。兰府里未曾出过这等事儿,历代入赘的姑爷没人收过妾侍或者通房丫头,兰家也未有过庶出子女出世。
“我能生下来,是当时正赶上二哥身子不好,大娘怕娘流产晦气,又怕佛祖降罪于二哥,所以一副打胎药没让娘喝完。但从此后看我们娘俩更如眼中钉肉中刺,父亲不管事,大娘自然想法子磋磨。”说到这儿,他低头冲着兰麝笑了笑,“麝儿,你知道冷的睡不着,饿的坐不住,是什么滋味儿么?”
兰麝用力摇头,她自小受尽宠爱,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和娘一个月的月例,不过百十个铜钱。这里面包含了一切的吃穿用度,和生病请大夫、吃药的钱。”
“啊?这怎么够用?”
兰府里管吃管住管一年四季的衣裳,下人们吃好穿好,每逢家中有什么喜事,赏下的钱,都不止这些。
“就这点儿,大娘还要找理由克扣。冬日的炭火和棉衣总要拖好久才给,所以,我才会生冻疮。而娘,手上的伤口更是层层叠叠,这儿刚好些,哪儿又破了,总没有愈合的时候。等我稍大一些,大娘便强行要求娘跟我分开,说是娘出身低贱,会带坏了我。从那以后,要我叫她娘,而娘见了我,只能称呼我为三少爷。”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