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字典》
第56节

作者: 痛与快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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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7-17 2:11:00
  她顿时四肢无力,身体象火炉上的油脂一样一块一块地溶化着,指尖狠狠在抓扯着李鸣志的头发,嘴里喃喃地说道,到房间去,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李鸣志醉了,酒精和汽油都是易燃易爆物,女人是火星,只要一点点,一点点的光和热,足以引爆本能的情欲如盛夜中烟花般绽放。而薛蕊生来就是一只人间的火鸟,翅膀掠过男人的衣角都会引发火灾,何况,此时这只火鸟的胴体纤毫毕露的展现在易燃易爆物的面前。
  她闭着眼睛,脸上红霞蔚然升起,渐渐扩散到全身,心里翻腾着火灼灼的情欲,分不清两手紧抱着的是李鸣志还是吴卓群,不管了,一个小时前的那杯咖啡引发的兴奋让她心里欢喜到了极点。她听到的是一个男人胸腔里发出的金鼓齐鸣,万马奔腾的咆哮,这个男人的身体就有如疾驰着失去控制的汽车,鸣着划破天际的汽笛向她驶来要辗她个粉身碎骨,辗她个万劫不复。
  这种粗鲁和野蛮的肇事违章式**一直是薛蕊迷恋和喜爱的,她很喜欢李鸣志这点,甚至是暗地疯狂的迷恋着被他征服,被压扁,被辗碎的快感。她喜欢男人上床后象一个刚刚领到驾驶证的司机,除了猛轰油门横冲直撞外,还能擅长猛打方向急松离合,最妙的是还来个急速追尾,稀里哗拉把自己整成一堆废铁。但很多男人恰恰把床上和公路搞反,公路上酒横冲直撞肇事违章,上床后却斯斯文文谨慎驾驶,最气人的是女人床上等得那个火瞟火辣时啊,他还衣着整齐地表白“新手上路,请多关照”,这两种男人才是最没素质和道德的,对于这两种男人交警和女人的态度都会是:没收执照!重学再考!

  李鸣志是个黄司机,而且是开铁马牌大货车酒后驾驶的黄司机。薛蕊情难自禁地在车轮下开始了呤唱着,先是琵琶独弹的哀愁,然后是管弦乐队也奏不出悲伤,随着铁马牌大货车司机同归于尽式疾驰的俯冲,嘴里已没有曲调可言,最后化着一声凄冽的惨叫……天崩了,地裂了,车翻了,人从山崖掉进了海里……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二人浮出水面时如同两条翻了白肚皮的鱼,有气无力地憩息在水面上。

  良久,薛蕊才缓过神来说,再不要让朵朵知道这些事了。李鸣志点点头。两人都侧过身睡着相对互望,又傻傻的笑后额头对碰,这是他们在床上的特殊的致意方式。这招是李鸣志发明的,他说这是额手相庆,还有彼此致谢的意思,薛蕊曾笑弯了腰,想不到他一个痞子还有这样的礼数讲究。她白晳修长的双腿偎在他有大腿上,心中又忆想吴卓群,这个人总是这样象一个飞檐走壁来去无踪的侠客一样,冷不防地撞进心房。想到吴卓群,她盘算着如何对李鸣志说说蔡家坝项目销售的事。突然李鸣志问,幺儿,还记不记得我们是啷个认识?薛蕊愧然一笑,啷个想起提这个事?李鸣志说,你说,如果那天在88号,我不追着出来,不冲上去将那两个老流氓的车撞个稀烂,你会不会跟我认识?我们会不会是现在的关系?薛蕊说,谁要你追出来了?我就喜欢那两个老流氓,早知道你也是小流氓,我才不要你假巴意思来英雄救美呢。嗯?今天你怎么想起这事了,呵呵,你可是从来不提的。李鸣志说,那天,我看你醉得不省人事,看到那两个老杂皮边淫笑着边把你弄上车,就在想如果不去阻止,你准要着他们洗白,也是我天生侠肝义胆好打抱不平,见义勇为地救下了你,好心有好报,才得到你这个美女的心。薛蕊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头,嗤嗤地笑着说,少在这卖乖了,没你我一样能逃得脱他们。切,醉成那样子,后来在派出所丨警丨察不信你是我女朋友,那样摇你都摇不醒,还说能逃脱魔掌。李鸣志说。

2009-7-18 04:04:00
  薛蕊用手指刮了下他的鼻头,嗤嗤地笑着说,少在这卖乖了,没你我一样能逃得脱他们。切,醉成那样子,后来在派出所丨警丨察不信你是我女朋友,那样摇你都摇不醒,还说能逃脱魔掌。李鸣志说。
  薛蕊叹了口气说,我这种女人啷个就象一只发臭发腥的鱼,不逗苍蝇就逗猫儿。李鸣志说,怪你过份美丽。薛蕊当是自言自语又感叹说,怎么就遇不到一个愿意娶我的人呢?
  李鸣志以为她又在埋怨他了,心中愧意陡起,紧紧搂着她说,别怪我,幺儿。除了名份,我啥子都可以给你。我今天就是想来告诉你——我打算——和朵朵结婚了。

  薛蕊的眼泪潸潸地流出,这眼泪不是为李鸣志流的,更不是为吴卓群而流的,心里想着自己的青春逝如流水,哗啦啦不回头奔向大海,奔啊奔,长江万里长,黄河九道湾,都终会奔到个归宿,而自己奔了二十八九年了,就算是各拉丹东【注:长江发源地】的一滴水奔了二十九年,也该到大海了啊,可自己却还在路上,在找不到方向的路上,奢望着一个可以依靠的归宿。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李鸣志会告诉她,或者朵朵来告诉她,她作好了祝福的准备,甚至连台词都想好了,她想自己会坚强的,会高兴的,会祝福他们幸福美满,百头到老的。但这一天真的来了的时候,所谓的坚强其实有如豆腐一样脆弱,而爱是这块豆腐上的灰尘,越拍越烂。她紧咬银牙,怕自己大声哭出来。
  她深深爱过李鸣志,至今也有着沉沉地爱,也曾想过做过和朵朵誓死争夺爱的权利,可三年来下来,她越是暗斗明争,朵朵越是不抵抗,不接招,总是一派率真,对她真诚得要死,蕊姐前蕊姐后的叫着,没有一丁点的敌对态度和矫揉造作,反而是紧密合作,对于这样的情敌,有如一个武林高手面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伸得出拳头,却下不了手。她常常挣扎在这种彷徨中,争还是不争?下手还是放手,爱还是放弃?直到朵朵为了不让她伤心,甚至荒谬天真地认为他们三人可以组成一个家庭,幸福永远在一起。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不是朵朵的对手,不配与她争夺对李鸣志的爱,这种争有如一个孩子向大人要手机耍,你要耍,就给你呗,可手机的主人永远不是自己,耍够了还得还。

  李鸣志抱着她,嘴唇贴在她耳边说,幺儿,不要怪我,朵朵肚子越来越大了,再不给她个名份,说不过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我怕你怪我——
  薛蕊默默地挣扎出他的怀抱,赤条条从床上下来走向洗手间,刚跨出两步她停下了,昏黄的灯光下修长的身体有如玉石打磨出一般,晶莹剔透,她拢了下散乱的头发转过身对李鸣志说,这是我们最后一夜。
  不!李鸣志咆哮起来。不,就算我结了婚你也永远属于我的。
  薛蕊冷笑说,笑话,你有结婚的权利,我就没有自由的权利了?
  朵朵不会在意的,李鸣志说,你是怕朵朵在意吧?这两年我们的事她哪件不知道,但也从没有和我红过一次脸。
  不,这次是我在意!
  她快步走进洗浴间,把门关得死死的,双手胡乱地拧开龙头,管不了是流出的是冷水还是热水,只要这水声可以掩饰她的哭嚎就够了,她绻缩在地上,大声放肆地哭泣起来。结束了!这场刻骨铭心的爱。再见了,李鸣志,原谅我不能做你最后一个天使。
  想跟着你一辈子,
  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着你一辈子,
  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
  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

  炫烂也许一时,
  平淡走完一世,
  是我曾经选择你这样的男子。
  88号眩目的舞灯在她脑海中闪烁,那个夜晚,从大学时开始恋爱了五年的男友专程赶到重庆就是为了告诉她一句话:梅梅,我们分手吧!我需要这份工作,高总喜欢你,他才能给你幸福。
  不,我永远属于你的!她象刚才李鸣志那样咆哮着。
  可我已经快结婚了。撒谎,你和谁结婚?真的,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三个月前我们就开始接触了。你瞒着我和别的女人恋爱?梅梅,全厂都晓得高总在追你,我哪有资格掺合,你妈和你爸找我谈了几次了,我们真的不适合。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我是你的女人,我们都辞职,不在他手下干了!不,梅梅,我需要这份工作,而且你总是在重庆,厂里的人都知道你马上到日本学习,这是高总安排的,你做得越好,位子越高,我就觉得自己越卑微,我配不上你。你是懦夫,是软骨头,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要。懦夫有懦夫活下去的能力,强者有强者的生存方式,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会永远记住的。

  只有88号的酒都浇灭她心头的愁。那晚,她哭成泪人比过今晚的伤心。泪流进酒杯就是毒,酒化入愁肠即成火。直到泪眼朦胧,直到她疯狂扭动腰姿要让自己在音乐中死去。她隐约感觉有人在搀扶自己,隐约感觉那搀扶的人肆无忌惮地摸遍了她的全身。闪烁的灯光让她分不清是到了地狱还是天堂,对于无路可走的人,上天堂和下地狱又有什么关系?
  她被塞进了陌生人的车里,想挣扎出陌生人的怀抱,她醉了,但她知道满嘴酒气亲吻她的人不是男朋友,男朋友没有他这么刺人的胡茬。她无力地承受着粗鲁的撕扯,听到耳边两个男人放荡的淫笑。最后她听到的是一声巨响,人从后排被掀到了车的前座。
  第二天,她晓得了,最后那声巨响是一个叫李鸣志的男人干的,这个男人昨天一晚上干了三件坏事,第一件坏事是撞车,第二件坏事是打人,第三件坏事是冒充她的男朋友。并当着丨警丨察的面给她了一耳光,你敢背到老子去喝酒!
  这个男人不仅多管闲事,而且浑不讲理。在晓得她的事情后,消失了三天。第四的天,她晓得他又干了三件坏事,一是打断了公司高总的腿,二是硬逼着老实巴交的男朋友喝下了半瓶白酒后把他塞进了发廊,并通知丨警丨察取人。三是无缘无故跑到他家去扇了他老汉两耳光。还骂了句,我看你日妈是越活越转去【意,小了。】了,越活越糊涂了。当她妈妈打电话把这三件传遍了绵阳莫明其妙发生的事告诉她后,她顿时明白了一个从前打死都不会认可的道理:有时,暴力是男人的美德。

  李鸣志在门外又“暴力”式的敲着门。幺儿,你给我出来,老子不和朵朵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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