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70年代普通老男人的点滴破事》
第52节作者:
哈西巴特 我按下查询T键,看显示阵地距离连观察所距离是16575M,GM(观察所到目标距离)为2580米,心中默默记下后,右手翻开130加侬射表,找到1号装药16575M的距离公算偏差,左手按下键盘R,屏幕上立刻显示出R、L、GB、之类的字母和数字,这些都是计算所需要的方向比、修正率、高变等参数,连长是需要这些参数的,便于修正炸点位置。公算偏差诸元器无法提取,必须手工查询,但对于我来说也就是一秒不到的时间就出来了,那本射表被我几乎翻烂了,里面的百分之八十的数据都能背的下来。
一炮一发打完后,参谋开始出情况,什么炸点偏离目标多少米啦,远弹近弹啦等等,这时候连长既可手工修正,按公算偏差大于或小于来决定用夹叉400米还是200米,这涉及到射击法则,按下不表。当然也可以让我修正,速度快且精确,主要是看参谋是考核连长的作战水平呢还是要最后的射击成果,如果要精确成果,那我就速度修正提供数据,如果他阻止我,那就是考核连长的指挥作战及对射击法则的熟悉能力。
打完空口令后已是夜幕低垂,皎洁的月亮如同一个银盘悬挂在夜空之中。待几个参谋满意的离去后,连长说打的不错,明天实弹如果和今天一样,我们还会稳拿第一。去年就因为我连实弹打的好,连长升了官,现在的连长以前是副连长,他今年标足了劲儿想弄个和去年一样的辉煌战果来,所以一年来把训练抓的很紧,听说一年没有回过家,而他的家就在乌鲁木齐。
随便吃点后就该睡觉了,照例还是睡在车上,不过今天没有风,我从车上扯下棕垫子和背包寻了个背风处铺好躺下。也许是夜色太美的缘故,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小雅,此时的她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
实在睡不着,到指挥车上取了单机,接上电线后开始摇铃。才几下,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你好,阵地。”我说您哪位?我是观察所的WF。对方说我是阵地有线班的加洋(藏兵)。我说阵地还好吗?他回答:“阵地一切正常,除了哨兵和守单机的我,所有人都睡觉了。”正想多问几句,里面突然闯入军长的声音,说WF你小子不睡觉干什么呢?我说你和老么不是在沿线守线吗?怎么串进来聊天了?
睡不着啊,老大。老么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我哈哈大笑道:“当维护哨的滋味怎么样?你们今天可小心点,我们前几天勘探地形的时候,不仅在这片戈壁发现了毒蛇和蝎子,还发现有狼粪,你们晚上都是一个人睡觉的,还是灵醒点,别明天打完撤退时让我们过去给你们收尸。”
军长说你说的真的假的?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好怕啊,你可不要吓唬我。老么那头也说你小子太坏了,明知道我们几公里一个人守在这儿,你还吓人,狗日的回去再收拾你。
我哈哈大笑说我骗你们是孙子,我们真发现狼粪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们,晚上机灵点,最好点堆火,我们晚上住外面都是点火的,最起码也不冷,吃饭了吗?
军长说吃了,营长开的车过来送的饭,还是热面条呢。我说营长对你们真好。老么说就是啊,不过我这里离军长那里远,我过来面条已经没有了,给我送了3盒军用肉罐头和一个囊饼,最主要是给我带了一水壶热水来,最起码不用喝凉水了。我心下黯然,说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党和人民感谢你们。军长说去你妈的,你那鸟样能代表党和人民?代表你自己还差不多。老么也在电话里把我好一通挖苦,逗的我狂笑不止。
正聊的开心,祁建设跑来找我,当时已是夜里11点多了。他说今天他们连长骂了他,说他空口令打的一塌糊涂,如果明天再打成这样,连长一定会杀了他。我说你什么意思呢?他说能不能把我的诸元器借给他一会,他回去参考我们的数据,校对下他的所有参数,这样明天打实弹有保障。我说你说笑了吧,这东西能乱借吗?那些数据是出来一个多月辛辛苦苦测量出来的,我给了你,我们头非杀了我不可。何况诸元器相当于计算兵的生命,我怎么能给你呢?你给我搞坏了怎么说?
他眼泪顿时流了出来,说班长你救救我,如果明天打不好的话我连长真的要灭了我,求你救救我。你在教导队就对我好,都是我不好私自出去喝酒让你也受了连累,还把咱们本来给得到的嘉奖给弄丢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刚才去李容他们连了,他坚决不借。你再不借的话,我真不知道明天怎么熬过去了,班长啊,求你了。
见他如此可怜,我心头也是难过,谁不想打出好成绩呢?在这一年一度的考核中,每个连都标足了劲,想弄出好成绩。实弹射击打的好了,连长可以提职,士兵可以转干,竞争是很激烈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就是这个时候,还是帮帮他,免得他回去没法交差。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至今诺诺无为的缘故就是性格缺陷导致?有时候心硬如钢铁,有时候却见不得别人流泪?老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别人害我伤我,我最终都能原谅他们,我不该是这样的人,作为男人我该硬起心肠,心狠手辣,忘恩负义,我很多所谓的朋友都可以做到,可为什么我偏偏做不到呢?也许是在监狱那段时间目睹的惨事太多,让我如此脆弱心善,导致今天这般无可奈何吧。
实弹结束后我在连里几乎混不下去了,那次考核因为诸元器数据被清空,天气又差,只能凭借张军和刘春两人临时交会出来的成果计算,他二人的专业水平能打出好成绩才怪了。要知道其他所有连队都把目标反复测绘过很多遍,而我们是现场测绘,交会完毕后就立刻开打,无论从时间还是精度上来说都比别的连队慢了,而且没有一炮是首发命中目标,都需要二次校正后再群射击。去年那种一弹定乾坤的局面再也没有重演,而这一切的责任都在我,我不该把诸元器借给祁建设,我根本想不到他是故意的,他是存心报复。
那天刚一打完,连长气急败坏怒吼着老子杀了你,冲过来对着我的肚子就是一脚,我被跺到了观察所的坑边,后背重重的撞到了石块上。连长余怒未消,再次向我扑来,被排长和岳班长紧紧抱住了。连长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这就是你算的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11连的?这个月联测了几百个目标,为什么现在需要临时现场测绘?你诸元器里的数据怎么没有了?你成心拆我的台是不是?你想毁了11连是不是?”说着说着,连长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我感到自己要死了,我后悔把诸元器借给祁建设那小子,我根本想不到他会如此残忍将我们辛苦一个多月的所有数据毁去,我没有想到。
出了观察所来到山下,指挥车停在那里等我们。连长看了我一眼道:“你跟有线兵去收线,不许坐车,你给老子走回去。”说完钻进了驾驶室。排长脸现难色说他没有收过线啊。连长探头出来说没干过怎么啦?他还好意思坐车?这几十公里给老子走回去,走回去。然后大吼一声,开车。
阿寡得意的冲我笑了笑,跳上了车,岳班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叹口气道:“路远,别走丢了。”新兵张军和刘春没有说话,坐在车厢边脚位置望着我,一脸的同情。排长从兜里掏出一个指北针道:“看着方向,阵地在南面,千万不要走丢了。”
看着指挥车绝尘而去,偌大的戈壁荒滩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有线兵们训练有素,早早就开始收线了,现在跑的就只剩下远远的几个影子。我呆呆站在这茫茫戈壁,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起风了,那风儿开始还小小的,忽然就大了起来,呼啸着翻滚着,卷起漫天砂土向我扑面而来,我艰难的睁开眼睛,用手挡住额头,一步步向阵地走去。
几十公里走下来,我已精疲力尽,又饿又累,嘴里全是沙子,一身的灰尘。好容易回到连里,刚说去炊事班弄点水喝,水还没有从桶里舀起来,水瓢就被一个炮班班长打掉了。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听他道:“你小子还好意思回来?你算的是个求,我们辛苦了一年全因为你毁了,你还跑这里来喝水,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我转过身来,看到很多人围了过来,连长也站在不远处,见我看他,故意把身子一转,上了指挥车。我心下黯然,抬头看看那个班长道:“想打我是不是,来,不动手你小子是孙子。来吧,弄死我吧。”
以后的几个月我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训练看书,连里也再也不重视我了。我看到了阿寡脸上的笑容,也看到昔日欺负过我的那个老兵再次冲我竖起了中指。小雅的信慢慢来的少了,伙计的信中说她似乎和一个男人走的很近,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在城里出入。我感到有些疲惫和难过,又有些窝囊,战友看到我倒霉似乎都比较开心,想来是开始时我风头出的太尽的缘故吧,他们的幸灾乐祸溢于言表。在雪花飘扬而下的时候,我走到那个老兵面前,说还记得新兵时你怎么打我的吗?那个老兵平静的点点头道:“记得。”
在煤房关禁闭的时候没有几个人来看我,据说是连长不叫人来,撤了我侦察班长之后他余怒未消,希望我受到更大的惩罚,我知道他还在记恨那次实弹没有打好让他白辛苦一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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