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接莉莉。”张晨说。
刘立杆也坐了起来:“等等,我也去。”
两个人骑着车到了金融花园的门口,岗亭门外,站着的还是那个“野猪的车。”他显然也还记得张晨他们,他们还没到近前,他就正了正头上的贝雷帽,盯着他们。
张晨和刘立杆,就不过去自讨没趣了,他们把车停在对面,倚坐在自行车的横档上。
两个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金莉莉的影子,刘立杆憋不住了,他走过去,和那个保安说:
“师傅,我问一下,你看我朋友的女朋友,在这里面上班,到现在还没下班,是什么情况?”
那个保安斜睨了刘立杆一眼,没好气说:“现在才八点多钟,你们急什么,这里加班加到十点十一点的,多的是。”
刘立杆回来,和张晨说了,两个人又累又饿,但没办法,继续等,谁让碰到黑心资本家了呢。
金莉莉坐在那里,看着外面,坐了一会,她干脆把窗帘全部拉开,一大片绿荫和蓝天都蜂拥而入,而金莉莉,最想看的还是大海。
她看到了海上星星点点的轮船,它们停在那里,也看不出是动还是不动,金莉莉看到了秀英码头,看到了码头上正在上船和下船的人。
她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人生还真的是很奇妙啊,还是在几天之前,自己还是那匆匆忙忙下船的人流中的一员,浑身燥热,现在,自己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在有空调的凉爽的房间里,看着别人下船的人。
她不知道那下船的人流里,有多少个像她一样的金莉莉,又有多少个张晨和刘立杆,她也不知道那上船的人流里,有多少的金莉莉和张晨、刘立杆,他们在这个岛上四处碰壁,在公园里,和所有的蚊子都亲密接触之后,他们终于放弃了他们的梦想,垂头丧气地回家。
金莉莉心想,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回去,我们假证也做了,犯罪也犯了,公园也睡了,连海南话冲凉都学会了,我们怎么可以再回去。
外面有了响动,金莉莉一个哆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到和客厅连接处,朝外面看看,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进来的门还关着,她走过去看看,检查了一下门锁,都还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又是“砰”的一声,金莉莉这回听清楚了,是隔壁关门的声音,关得这么响,吃枪药了啊?这房子的隔音这么好,我隔这么远都能听到,你怎么不干脆把门给拆了?!
金莉莉朝隔壁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她看看中间的抽屉,完好无损,用手拉了拉,是锁住的。
金莉莉继续看着窗外,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海在远处看着的时候都是蓝色的,但走近看看,却是浑黄的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金莉莉坐在那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干,她看看自己和老包的桌上,都空空荡荡的,连一本书都没有。
夏总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他们不是说有急事,去去就回吗?
金莉莉站了起来,她走到了电视机旁,拿起了上面的影碟看了起来,她手上拿着一张带封套的影碟,回头看了看身后自己的办公室,她不敢离开办公桌太久,想了想,干脆捧起那堆影碟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她把影碟抽出来看看,也没有可看的,大小和以前家里电唱机的胶木唱片差不多大,只是厚了很多,金莉莉看着一张张封套上的目录,霎时就来了兴趣,她看到了毛宁和杨钰莹的歌,有三张全部都是,这是金莉莉喜欢的。
有一张《俄罗斯风情》,里面有《喀秋莎》、《三套车》、《红莓花儿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小路》等等,还有《伏尔加纤夫》。
刘立杆唱什么都跑调,谭淑珍说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只有唱《伏尔加纤夫》前面的“嘿嘿吆嘿”不跑,所以有一段时间他一开口就是“嘿嘿吆嘿”。
有一次在温州泰顺,永城婺剧团被人请去参加,一个在西班牙开饭店的老华侨的葬礼,刘立杆为了表现老华侨年轻时的勇敢,编了一段老华侨勇斗西班牙流氓的故事,这外国的流氓,还要说外国话,谁演过啊,几个龙套演员都犯难了。
老杨说,来来来,杆子你上,你演哪国的流氓都不用化妆,本色出演。不上?不上你他妈的写个外国流氓干嘛?
那我写秦叔宝,老华侨大战秦琼好不好?刘立杆瞪了老杨一眼。
冯老贵在边上起哄,他说没事,杆子你可以的,你不会说外国话,但你会唱“嘿嘿吆嘿”的外国歌啊。
冯老贵把刘立杆身上的衬衣扒了扔了,拿过了一件女团员的花衬衫,绑在刘立杆腰里,和刘立杆说,哪国的流氓都穿花衬衣,又拿过一碗水,泼在刘立杆胸前的背心上,和他说,这是酒,你自己吐的。
老杨在台边上推了一把。
结果刘立杆上去,西班牙的流氓喝得醉醺醺的,踉踉跄跄,嘴里哼着“嘿嘿吆嘿”就上场了,台下一片掌声,刘立杆一得意,竟在台上踉跄了好几个圈,唱了几分钟的“嘿嘿吆嘿”。
演老华侨的冯老贵,赶了他几次都赶不下去,英勇没办法体现,最后急了,看他到台边时,干脆一脚踢了下去,那里被老杨一把抓住,这事在剧团成为了笑谈,老杨说,我要是不抓住他,他还会上去,唱五天五夜的“嘿嘿吆嘿”,人家老华侨都不要下葬了。
金莉莉接着看到一张影碟,里面全是刘欢的歌,这是张晨喜欢的,她用手指着目录看下去,看到电视剧《便衣丨警丨察》的插曲《少年壮志不言愁》时,金莉莉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她想起张晨唱“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时,腰板笔直,梗着脖子,一脸的认真,谭淑珍有一次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摸了摸张晨的脖子,回头和他们说:“真投入,这里铁硬的,刀都砍不进去。”
他们哈哈大笑,冯老贵奇怪道,张晨,唱歌的时候全身这么僵硬,那还怎么表演?张晨骂道,你以为谁都像你,水蛇腰!他们又哈哈大笑。
唉,也不知道张晨和刘立杆今天怎么样了。金莉莉叹了口气。
夏总和老包,怎么还没有回来,哎呀,急死了。
金莉莉竖起了耳朵,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再听一会,没错,真的是门铃响,金莉莉把桌上的抽屉钥匙抓到手里,走过去,贴近了门问道:
“是谁?夏总还是老包,你们没带钥匙吗?”
“我,陈明,开门!”门外叫道。
“你是谁?”
“陈明,夏总的朋友,奇怪,你是谁?”
“我是今天新来的,夏总不在,对了,老包也不在。”
“开门,我进去等他们回来。”
“对不起,陈师傅,我不能开门。”
“陈什么师傅,我是陈明,夏总的朋友,不是修水管的,快开门!”
门铃被急促地叮咚叮咚地按响,金莉莉皱着眉头,等响声过后,金莉莉说:
“陈师傅,我知道你是夏总的朋友,但我不能开门。”
“搞什么鬼,你人在里面,为什么不能开门?”
“对不起,陈师傅,我就是不能开,要么,要么,你等夏总他们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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