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想要我？”他不解地问道。
　　阿须蕾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因为预言，像你这种暴殄天物的人……对了！”她突然灵光一现，“现在生杀大权掌握在我的手中，你觉得那张写字台够不够记一次大过？”

　　方衍顿时变得浑身乖巧。
　　“总之，确实是我理亏在先，我也无法向你说明预言的确切情况。”她坐到沙发上抬头看着他，“周薪十五个奇林，不能再多了。”
　　如果方衍在魔法部任职，以新人的收入情况而言，周薪不会超过七个奇林。阿须蕾开价翻了个倍，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不明不白地服从命令。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连魔法部都听从你安排？还有那个叫江司长的，他似乎很怕你。”
　　“你问题好多。”阿须蕾开始逐一回答，“江楠不是怕我，是怕我师父，我们师出同门；魔法部也不是听我吩咐，而是服从江楠；还有，我以前也是魔法部的魔役。”
　　看不出来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居然在魔法部当过差。不过从魔法部对她的迁就看来，她说的话应该也属实。既然对方回答了自己，方衍也就趁热打铁继续发问了。
　　“这里明明是地下室，为什么会有窗？而且窗外显然不是广场周边的景色。”方衍问出了一开始的疑惑。
　　“这个是商业机密，恕我不能告知。”

　　“便利馆究竟是做什么的？”他问了个核心问题。
　　“什么都干。只要客户有委托，我们做便利官的就要义不容辞地替他们排忧解难。”
　　这么说来，便利馆大概是类似万事屋或侦探事务所的存在。
　　“不会连违法的事也……”他警惕地试探。
　　“怎么可能。我们和魔法部关系密切，说不定他们常派人盯梢呢。”
　　“你说‘我们’？这里不止你一个人？”
　　“还有我师父，你可以叫他督导，以前也是魔法部的。”阿须蕾说，“他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找出一张羊皮纸，用蘸水笔下：饿了。
　　虽然不是故意要偷看，但字迹之大令人很难无视。
　　片刻，羊皮纸上显现出几笔逐渐成型的墨痕：
　　很快回来。
　　“很方便吧？你们那边应该没有即时便笺。”她带着某种优越感得意地笑了。

　　但是我们有手机。方衍心想。
　　“总之，督导问起来，就说你是自己来应聘的，不要跟他提预言的事。”她神神秘秘地说。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方衍狡黠地笑了。
　　“凭你的考核成绩由我发落。”阿须蕾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他表示心服诚悦。
　　“问题问完了吗？十五个奇林，再不答应就要给你降薪了。”
　　“成交！”方衍果断回答。
　　“不要太得意，目前你只是试用期而已。”阿须蕾严厉地纠正道，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帆船胸章，用刀片在上面划了“实习”两个小字交给方衍。为了掩饰内心的愉悦，她踢了踢脚边的礼帽，帽子里钻出一只鸽子飞走了。

　　“这信鸽真有意思。”方衍的毕业证有了着落，收入还挺可观，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魔法部的职员，他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
　　“是旅鸽，魔法部专用信使”
　　“旅鸽？旅鸽上个世纪就灭绝了吧！”
　　“你们那里或许是灭绝了。”她的语气里仿佛有责备方衍大惊小怪的意思，“不过特区没有厄尔尼诺。”
　　事实上旅鸽灭绝的主要原因是被大范围猎杀，而且厄尔尼诺是全球性的气候现象，处于地球的特区不可能单独幸免。不过争辩对自己没好处，他只好抬头看天花板，但他很快又发现了新鲜事。
　　“这盏吊灯，难道是穆拉诺岛产的？”

　　“亏你还知道，都说了这间屋子全是古董！”阿须蕾哼了一声，她还在记恨写字台的事。
　　“上面的水晶吊片不会是北露脊龙鳞吧？”他惊奇地问道，“真品吗？”
　　“仿制品而已，龙鳞离开活体见光就会氧化。”她给自己和方衍倒了两杯果汁。
　　想来也是。北露脊龙是龙科较为凶残的种类，很难取得其龙鳞。
　　“所以要遮光保存。”阿须蕾指了指书架上的一排棕色玻璃瓶说。

　　方衍差点没把果汁喷出来，“你居然屠过龙？”
　　“不，屠龙必须要有屠龙证，未成年人不让考。”
　　想来也是。看这间屋子里藏品枚不胜举，估计龙鳞也是通过黑市交易得来的。
　　“是督导的战利品，他有证。”她再度补充道。
　　方衍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伴随着陈腐的气味，一名身穿藏青色丝质斗篷、身材颀长羸弱的男子开门进来，他活像一条鳐鱼缓步踱进客厅，不愿与人接近的神情写满了整张脸。
　　“督导。”阿须蕾放下杯子，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屠龙的来了。方衍心想。

　　督导看似年过而立，黑色的头发如同残柳般枯燥，额头与鬓角间的头发夹着银丝，他弓着背，苍白憔悴的脸上表情凝重。看上去毫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像能屠龙的样子。另外，方衍注意到他胸前也有一枚帆船胸章。
　　“客户吗？”督导指着方衍问道。
　　“我……我是过来应聘的。”看见阿须蕾给自己使了眼色，方衍立刻回答。
　　“可是我们并没有要招人啊。”督导一脸不解，怀疑的眼神看着阿须蕾。

　　少女置若罔闻，小口小口抿着果汁。
　　“随便你吧。”督导放弃追问，把目光移向新人，他好奇地问：
　　“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实习生之卷END）
　　方衍来到便利官已经一个多月，虽然阿须蕾给他开了高薪，但对于一个满怀工作激情年轻人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混吃等死更令人难熬的了。何况伴随自己左右的是一个不爱搭理人还尖酸刻薄的男同事、以及一个不爱搭理人还尖酸刻薄、还老拿毕业考核威胁他的女同事。有的时候他会想，以阿须蕾的性情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打死，一定是靠颜值在续命。

　　他听说督导曾屠过龙，因此对工作内容很是期待，但自打他入职以来，不要说找寻密林中失落的巨兽了，就连帮邻居找猫找狗的委托都没有，毫无表现机会的他觉得自己离转正更是遥遥无期。
　　其实这么说也不妥当，因为确实有客户上门，只是被坏脾气的督导拒之门外了。
　　那次的客户是一对老年夫妇，方衍从披风胸前的纹章辨认出他们是大名鼎鼎的魔法世家安氏的现任当家。
　　妇人看了看丈夫，示意他开口。男人跳开寒暄说道：
　　“我在年轻的时候认识了我爱人，因为她家世显赫，我只能以入赘的形式与她结合。您知道，安氏在旧历年间便是特区的名门望族。我爱人虽有继承权，无奈上面争权夺位的亲故众多，加之她嫁给了我这么一介布衣之后在家族中始终受到排挤，基本无缘家主之位。好在我们原本就不爱招惹是非，也无意参与权力斗争。结婚以后，我们搬到了府邸的偏房，过起了与世无争、悠然自得的生活。”

　　丈夫握着妻子的手，妻子在一旁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