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要暗查嘛。除了我们四个,谁都不让知道。”
“哦,哦。”
赵灵素、付大海、阳康三个都连连点头,牢牢记住“李得时”和“李之怿”这两个名字。
……
到了傍晚时分,朱翊带着付大海和阳康去乾清宫。
万历皇帝刚用过晚膳,正在东暖阁中与三名内侍一起玩斗叶子的游戏。
叶子是一种纸牌游戏,又叫马吊牌(麻将的雏形),共四十张牌,每张牌都以《水浒传》故事中的人物命名。
马吊牌是中国成形的第一副纸牌,但它不同于扑克牌。
扑克牌起源于西方。
普遍的观点认为,扑克牌出现的时间要比马吊牌早,马吊牌大致产生于明代中叶。
玩马吊牌时,四人入局,每人八张牌,剩余的牌放置中间,出牌时以大打小。
也不知万历皇帝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牌戏。
看起来很是热衷。
确实,明代的文人许多都热中此道,还有著述加以研究的。比如冯梦龙就专门写过《马吊牌经》。
朱翊进去时,他们四个正玩得起劲儿,乾清宫管事牌子周佐与万历皇帝坐对家。
周佐正打出一张百万贯的阮小五,万历皇帝磨蹭了一会儿,突然甩出一张牌来,大声嚷道:“千万贯行者武松。”
周佐一看这张牌,立刻叫了起来:“万岁爷,你这张牌是偷的。”
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私下里一般都叫万历皇帝叫“万岁爷”,当然也有叫“陛下”的。
万历皇帝硬着脖梗儿,像个孩子似的,大声争辩道:“咱啥时候偷牌了?咱本来就有这张牌。”
牌桌上无父子。
周佐辩道:“你是有这张牌,但奴婢打出九十万贯活阎罗阮小七时你就用过一次,怎的现在又来了这一张?分明是偷的。”
“你输了,却反赖我。”
一个是九五之尊,一个是卑下的太监,竟为一张叶子牌争得面红耳赤,那架势好像要打起来似的。
朱翊看不过眼,因为这一刻他想到了重病不起的张居正。
朱翊站在门口也不挪步,重重咳嗽了一声。
万历皇帝转脸看见他,反而激情高涨,冲他招了招手:“皇弟,你来得正好,给评评理儿,周佐这混蛋,竟说我偷牌,这怎么可能?”
周佐一见是潞王爷,好像也没放在心上,得理不让人,径自咕哝道:“万岁爷,你就是偷的。”
“皇弟,你听听,这家伙越发胡话了。”万历皇帝咯咯大笑起来。
周佐还想争辩。
朱翊眉毛一拧,斥道:“皇兄乃九五之尊,你竟敢说他偷东西?是不是皮痒痒不想活了?”
这一提醒,周佐连同其他两名内侍才想起与他们要的是皇帝,立时吓得筛糠一般,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张嘴说个不字儿,灰头灰脑一溜烟的去了。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场牌局被搅黄了。
万历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埋怨道:“皇弟,方才不过是争着玩儿的嘛,看你却当真,这下好了,没得玩儿了。”
“皇兄,这牌玩儿得不过瘾不刺激。”朱翊道,“跟他们玩得也没劲,你是皇上,得注意体面嘛。若皇兄真想放松玩会儿,待哪天皇弟给你制作一副麻将出来,那才叫过瘾带劲呢。”
“啥子?”
“麻将,比马吊牌好玩多了,就是扑克牌都比这好玩啊。”
以后世流行的程度看,朱翊肯定没说错。毕竟马吊牌已经被历史被淘汰了。
万历皇帝问号脸:“咱咋就没听说过什么麻将、扑克牌呢?”
朱翊笑着解释道:“皇兄日理万机,整日深居宫中,很少有机会出去,没听说正常啊。”
万历皇帝用手拨弄着桌上的马吊牌,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漫不经心地问道:“皇弟有事吗?”
朱翊一抬手,让付大海和阳康出去门外候着。
然后才问道:“皇兄,对张先生眼下的病情,你怎么看?”
朱翊本没打算一上来就急着问,毕竟之前已经讨论过一次。
而且,瞧万历皇帝玩得那么嗨,也不一定高兴议论这个问题。
但正因为看见这位仁兄玩得嗨,朱翊才会开门见山地问。
李太后都快急死了,茶饭不思心神不宁,他倒好,与内侍们一起玩游戏逗乐子。
看来心不在张居正身上,即便在,也有限得很。
万历皇帝摸着马吊牌,带着几分伤感,说道:“看张先生那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咽气儿。”
朱翊道:“娘亲不是让太医院对外公布张先生的病情了吗?”
“是啊!明天京城就应该传开了吧。原先我还以为张先生患的病无甚大碍,只道是休息一阵子,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谁知他竟走到黄泉路口上似的……”
说到这儿,万历皇帝才显得有些悲伤,从刚才马吊牌游戏的嗨皮劲儿中走出来。
“倘若张先生真的撒手一走,那这一团乱麻似的国事,让皇兄我托付给谁啊?”
从这一问可以看出,万历皇帝心中的惶恐。
朱翊抬眼一看,只见万历皇帝眼角已是滚出了泪珠。
他相信,万历皇帝这时候的感情是真挚的,不管是出于对国事的担心,还是对张居正的关怀。
朱翊说道:“皇兄,张先生不是还没走吗?人还在呢。吃饭的时候娘亲已经决定下来了,要为张先生物色一位临时代理首辅。”
“这样好,这样好。”万历皇帝连连点头,问道,“不知娘亲要选谁来担任此职?”
“皇兄理想中的人选是谁?”朱翊看似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选谁都行,娘亲决定就好,我没意见。”万历皇帝回道,心想反正这种事儿也轮不到他做主,何必去表这个态呢?
“娘亲倾向于申时行申阁老,让我来问问皇兄的意思。”
“好好好,选申先生好。”万历皇帝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继而又补充道,“申先生满腹经纶,我最喜欢听他讲课了。”
“那张四维张阁老怎么办?”朱翊轻轻地问道。
这在李太后看来,是个头疼的难题,很不好抉择。
毕竟张四维才是内阁次辅,论资历比申时行高。
如果越过张四维,而去提拔申时行,张四维心里肯定不舒服,张居正又不在内阁当值,往后内阁的工作势必不好展开。
尽管在朱翊看来,只要李太后拍板同意,大可不必担心张四维的感受。
可想是这么想,拿到现实还得好生权衡掂量一下。
首先一点,李太后她就考虑得多,认为起码要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安抚张四维吧。
人家可是三朝元老,现在不仅是内阁次辅,而且一品满考,加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
地位在那儿摆着呢。
不料万历皇帝这位仁兄一摆手道:“关张阁老什么事儿?他接着做他的次辅啊!”
“皇兄你牛!”朱翊当即竖起大拇指给万历皇帝点赞。
这可是真心点赞的。不管万历皇帝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毕竟朱翊自己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就是嘛,任何一项决定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这时候照顾张居正的情绪才是重点。
“咦?皇弟,为何你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呢?”万历皇帝好像忽然发现哪儿不对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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