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他做,做弟子?”付大海听清楚后更是惊恐万状。
阳康瞪大眼珠子,下巴都快惊到地上了。
就连旁边站着的赵灵素都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神情。
“收他做弟子怎么了?”朱翊不屑地道。
“没,没,没什么……”付大海尴尬地回之一笑。
是啊,一切的不合理,在潞王爷这儿似乎都可以成立。
可,张鲸是谁?
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仅次于冯保的存在。
因为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兼任内府供用库主管,即便冯保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潞王爷居然要收张鲸做弟子?
真是异想天开哈。
大明乃礼仪之邦,很重视师徒情分,师徒关系一旦确立,弟子可是要终生孝敬师父的,便如同儿子孝敬老子一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
“潞王爷,您收张鲸做弟子教他啥呢?”付大海又弱弱地问。
其实这一问省了一个字:能。应该是问潞王爷能教他啥?
“去,先搬椅子。”
付大海和阳康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偏殿大堂中央。
朱翊昂昂自若坐下,然后又让阳康搬来一把凳子放在前头。
就那样,朱翊翘着个二郎腿,还不停地摇晃着。
啧啧……付大海阳康两个心里又在嘀咕,就这,这……哪有一分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哦!
“付大海。”朱翊忽然大喝一声。
“潞王爷。”付大海一激灵,想着潞王爷这一惊一乍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幸好没有心脏病。
“你是觉得本王不够资格收张鲸为徒对吗?”
“没有呀!”
“骗鬼,那你刚才问本王教他什么?本王能教他的东西多了去。”
好吧,潞王爷你大,你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付大海心里付之一笑,还是少说话多看热闹,瞧瞧一会儿张大公公来是什么表情,应该不会像他那样痛哭流涕吧?
“潞王爷,这事儿太后娘娘知道不?”赵灵素忽然问。
“不知道。”
“那娘娘若是知道,会不会责怪潞王爷?”赵灵素担忧。
“为什么要责怪呢?我这是在做好事咧。”朱翊心想,可真是在做好事儿啊。
不仅能救李太后最喜欢的两位臣子,而且还能挽留大明,让大明少走弯路。张鲸就是个蠹虫、祸害精啊!
只可惜,这话也只能永远留在他心里头。
赵灵素不说话了。
付大海和阳康则在想潞王爷真是能吹,能将牛皮吹破。
……
张鲸昨晚一晚没怎么睡,早上起来眼皮子跳个不停。
总感觉要完蛋了似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招惹朱翊了,想了一晚上都没想通。
可那节奏……
分明就是得罪了呀。
一想到昨儿个朱翊在万历皇帝面前怼他的话,又让他拜师,他就六神无主坐立不安。
若是常人,拜潞王爷为师,或许真感觉自己要飞了。
可他是司礼监头号秉笔太监啊!将来冯保退休,那司礼监掌印或东厂提督总得有他一席。
难道真要拜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师吗?一旦拜师,那可得终身侍奉啊!
但最让他担心害怕的,倒不是他自己身份有多高,也不是朱翊的年纪有多小。
而是潞王爷的性子……嚣张跋扈,谁也不敢惹!
最要命的是,感觉朱翊分明是在找他的茬儿。
“老爷,你今儿个为何起得这么早呢?”府上的管家问。
“睡不着。”张鲸心烦意乱地甩出三个字。
大明的高级太监不仅有自己的府第,府第可以有管家,而且手底下还有自己的一套班子。
通常小太监刚入宫时,需要拜到某一个大太监的名下,小太监日后就是大太监名义下的人。
比如张鲸,他入宫时就拜在大公公张宏(历史上继承冯保担任司礼监掌印)的名下。
只是因为张鲸精通文墨,又很会拍马屁,所以混得风生水起。地位已凌驾于张宏之上,他早已拥有自己的府第,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老爷,瞧你精神头不好,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被臭屎壳郎附身,甩都甩不掉。”张鲸气嘟嘟地回道。
管家笑了笑说:“老爷,以您如今的地位,陛下眼中的大红人,谁能奈何得了你?就是大公公冯保见你都忌惮三分呢。”
“你懂个锤子?冯保我会怕他吗?”
“那还能有谁?除了两宫太后娘娘和陛下,张居正又卧床不起,老爷还怕谁?”
张鲸白了一眼:“你以为他们最可怕吗?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懂不?”
“讲道理的人……哎呀!”管家忽然浑身一哆嗦,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满脸的惊恐,“老爷,莫非您是指潞,潞王爷?”
张鲸不语。
管家感觉一下子词穷了似的,不知道劝什么好。
潞王爷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啊!难怪老爷精神如此之差。
沉默了半天,管家又弱弱地问:“老爷,潞王爷要干啥?”
“收徒。”
“收徒?收谁为徒?”
张鲸没好气地道:“从我脸上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管家无语,“潞王爷到底想啥子呢?陛下也不阻止吗?”
“他当着陛下面提出来的,陛下对潞王爷怎样,你还不清楚?”
“那太后娘娘也不反对吗?”
“娘娘反对什么?陛下都已经开口答应了,难道要抗旨不遵吗?即便娘娘反对,出面阻止潞王爷,那以后准备怎么办?”
管家点了点头,反正被潞王爷盯上就是倒霉。
若现在去找李太后,那以潞王爷的性子,日后还不得隔三差五地来找茬儿?
“可是老爷,潞王爷为什么异想天开要收您为徒呢?”
“谁特么知道?”张鲸哭丧着脸,眼泪吧嗒来了。
……
求。
见自家老爷竟然哭了,管家也还是头一遭见过。
“老爷,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拜师去呗。”张鲸带着哭腔。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可行动上却磨磨蹭蹭,走两步犹豫一下。
就好像是逼他吃毒药马上要去面对世界末日一样。
瞅着老爷走路都走不稳摇摇晃晃的样,管家请示:“老爷,要不让我陪你一道去吧?”
张鲸一摆手:“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其实,他真想找个人陪,可又怕自己的糗状被人瞧见。
一想到拜师的情景,他不得给师父磕头,倒茶,然后亲热地喊一声“师父”吗?
这也没什么,给潞王爷下跪倒茶正常,但以潞王爷的性子,谁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张鲸终于六神无主惶恐不安地出发了。
到了慈宁宫门口,他犹犹豫豫没有立即进去,期望能碰到李太后,但又很怕碰到。
正自犹豫,见付大海出来,焦急地道:“张公公你可来了,快点儿进去吧,潞王爷等得焦心,正在发脾气呢。”
张鲸一激灵,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向慈宁宫偏殿方向去了,还没进去,便听见朱翊的吼叫声。
“这个死张鲸,让他早点来早点来,马上午饭时间都到了,竟还没到,将本王的话当作耳边风,是不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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