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顾渐晚的解释,薛尘听着她似乎比自己还要懂行,该不会也是学历史的吧。
合欢听了笑道:“薛尘,有人可以跟你抢生意了。”
顾渐晚只是笑笑,并不以为意,继续抱着花花往里走,踏入回灵寺大门,进去便是抬眼望尽的九十九台阶,青石台阶显然已经鲜有人仔细清理,杂草从中冒出,顾渐晚在后面不急不慢的一步一步走,注视着薛尘和合欢手拉手的背影,竟然一时停住了脚步。
这样的场景,她竟然有些熟悉,熟悉的却太过沧桑久远。
九十九阶青石台上,有一座古老的八角亭楼,二层已经不被开放参观,门窗都被锁住,却难以掩饰这八角楼的古老历史,斑驳的檐下壁画早已经模糊。
“这亭子看起来也要八百多年了。”
薛尘看了几眼,又回头看着默不作的顾渐晚问道:“顾小姐觉得,这建筑有多少年了?”
“怕是已经要一千多年了。”
顾渐晚的声音有些低沉,抬头看着这古老的八角亭楼,有些隐晦地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去继续往里走。
薛尘与合欢面面相觑,这一千多年的历史在寺庙记载上也不算最久远的,为什么感觉顾渐晚竟有了些多愁善感的模样?
由于回灵山不大,整座回灵寺,只有前面一座供人休息的八角亭楼,后面便是大雄宝殿,金身塑造的如来佛像,端坐在莲花之上,四周十八罗汉相对,庄严肃穆之势不言而喻。
这里乍一看,比起之前所见的寺庙并无太多惊艳,只是香火的确旺盛,四周长明灯燃,经幡刺绣垂下磅礴大气,浓浓的香火味道也早已经渗透进了大殿梁柱之中,合欢与薛尘拜过起来,却发现顾渐晚已经没了踪影,两人只好绕到了佛祖身后的观音塑像。
只是……
这座观音,似乎和其他处的不一样,别处都是白衣观音,拈花持瓶,木雕或是石雕,再或者泥塑,而这尊观音却是以红色玉石雕刻,那衣袂之间还有些许淡淡红晕,看着倒像是一大块鸡血石,观音面亦是眉目清秀,并非传统的男生女相。
“薛尘,你看这尊观音像,是不是从前没有见过呀?”
合欢仔仔细细回忆起,她走过大大小小的寺庙,就算是西游神话里,也没见过这样“落入俗世”的观音像。
薛尘看得仔细,也仔细想了一想,摇了摇头说道:“没见过,可能有什么缘故吧。”
两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怪异,观音眼眸似睁非睁的朦胧,合欢看久了,只觉得背后发凉,想着顾渐晚还不知去向,匆忙拉着薛尘就从后门而出。
大雄宝殿后面,是那一片“灵验”的桃花林,听顾渐晚说这里遭遇过一场大火,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这里被重新栽培养育后,倒是格外的茂盛。
这个季节,桃花早已经凋落,满园都是青葱浓密的叶子,郁郁葱葱之中有诸多红色丝带系于其中,还有不少玉牌也坠在树枝上,远远的,合欢看见了顾渐晚红色的身影在桃林深处,这才安心,也不去打扰她,和薛尘在外层的桃花树下看着那些小小的精致玉牌。
每一块玉牌雕刻的花纹精致古朴,中央清晰的刻有两个人的名字,看来,是求姻缘祈福的。
古往今来,挂这些红绳和玉牌的人太多太多,这树上定然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这悠悠千载,有多少人的心事与憧憬,皆系在这一树枝上。
看着合欢对着那些牌子发呆,薛尘凑到合欢耳边说道:“你要是觉得喜欢,要不然我们也去里面求一个,然后挂起来,等到我们结完婚,再来还愿好不好?”
合欢听后,笑着点点头,抬头看了看红绳,又看了看玉牌,正纠结要请哪一个时,突然之间,手勾到了一块玉牌掉落在地,合欢赶忙把那牌子捡起来,重新挂到树上,口中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给你挂回来哈。”
合欢小心翼翼地把牌子又挂了回去,顺带看了一眼那牌子上的名字,只一眼,合欢便整个人定在了那里,那牌子……
猛然拽过那个牌子,合欢定睛一看,她没有看错,那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正是:顾渐晚。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合欢仔细一看,上面刻着:开元十三年……
那个时间……
合欢只觉得头皮发麻,开元十三年…开元十三年…那不是大唐的开元盛世吗…
大唐,那是一千多年前的时候了,一千多年前的牌子,能留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居然还有与顾渐晚同名同姓的人,合欢只觉得心慌的突突直跳,慌忙回身要去喊薛尘,却发现身后早已经空无一人。
回灵寺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空如也,半分人影也无,周遭山林起了白雾,而眼前的桃花树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转而开满了簇簇桃花。
树上红绳渐渐消失,牌子也零落成泥,只有顾渐晚那块玉牌还摇曳在树上……
合欢惊恐地看着四周白雾,不由得心生害怕,连连退出桃林,回到了大雄宝殿之中找人,却发现大殿之中竟然与刚来时大相径庭,全然不觉金碧辉煌,只剩下了破败不堪,原本金身塑像的如来佛像,并无色彩,甚至泥胎已经开始破裂,周边香火蜡烛都凌乱在地,蛛网层层,灰烬叠叠。
空荡荡的回灵山上,回荡着合欢的呼喊声。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还有,薛尘呢?
然而,半响过后,能给合欢的回应,就只有空谷回音。
也顾不得什么讲究,合欢坐在大雄宝殿前的门槛上,神情是不知所措的呆滞,呆了半刻,合欢还是坐不住,起身又绕去了后面桃花林中,只见桃花树上那一块玉牌,还在孤零零的随风飘扬。
合欢轻轻把它从树上取下来,拿在手里细看,发现牌子上并不是只有顾渐晚三个字,旁边的空白地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刮平了。
合欢把它拿在手里,若是没有猜错,这个划掉的名字该不会就是夏侯凛吧,毕竟顾渐晚一直都在找他,而话又说回来,下面那一行小字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开元十三年。
饶是合欢历史学的再不好,却也知道大唐的开元盛世,距离现在已有一千多年,若在大唐时期便就存在这两个人,那她这些天所见所闻,岂不都阴阳混淆了?
那块牌子冰冷得很,合欢握着,脑子也开始混乱,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虽然她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就一直不断看见奇奇怪怪的事情,地下铁忽然有海浪涌入,天空打雷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出现在天边,十字路口遇到有奇怪的女人泼洒汽油,还有天花板渗漏下的血迹与女人的嘶喊。
更有甚者,她甚至也见到海底走廊的破裂与艳阳高照下的阴魂出现……
可是当她真正看到了这开元十三年的历史字样,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这些天,是在做梦还是现实,而她究竟为什么能看到这愈演愈烈的画面,突然,一个惊悚的念头划过合欢的大脑,那个念头告诉她,她或许根本就没有从ICU病床上醒来,甚至都没有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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