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十五岁,无父无母,由听香阁的三个嬷嬷抚养长大。”
声音冷静的几乎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却使得晏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男子的语气依旧没有变化:“我还知道,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是听香阁的清倌人,下个月就要梳拢。要给她赎身,至少要三百贯,所以你最近正为了钱的事情发愁。”
“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些问题我帮你解决。”
“我叫郑恩,是探事司的司曹。”
晏宁慢慢冷静下来了,精准的情报来源,隐蔽的行事风格,像极了传说中的特务机构。
“慢着,这位司曹,我只是一个一无所长的破落户。你们要做的事,肯定都是军机大事,我做不来的。”
郑恩嘿嘿笑了起来,盯着晏宁看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太自谦了,自从你给人找外室以来,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就凭这份隐匿追踪的本事,哪怕是在我探事司,也少有人能及。”
这话一说,晏宁明白了,敢情人家早就盯上自己了。
此刻既然人家已经把他引到了这里,想必是不会放过他了,除非他不想在宋朝混了,否则这事他非做不可。
再说,他继承了原主人的肉身,连感情记忆也一并继承了。那个叫温柔的丫头对原主来说是从小相濡以沫的存在,晏宁既然以人家的名义活着,总要完成人家的夙愿。
以他如今的收入水平,想替温柔赎身,那是天方夜谭。
晏宁还在沉思,郑恩自顾自道:“探事司直接听命于官家,负责查探情报,震慑宵小。你只要点一点头,从此就是天子亲军的一员了。”
晏宁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郑恩的目中寒光一闪,眼睛一眯:“你现在已经涉及到了一件天大的隐秘,如果你不加入,就休想活着离开!”
透过门缝,隐隐露出铁青色的颜色,影影幢幢,不知潜藏了多少甲士。
晏宁脸色肃然,义正辞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我一定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不辜负生我养我的大宋王朝!”
“扑哧”男子刚吃进去一口饭,这下子全喷了出来,撒的满桌都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出自一个街头痞子之口,着实把男子震撼的不轻。这小子,能说出这种话,不简单啊!
幽幽的瞥了晏宁一眼,郑恩缓缓道:“说得好,你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你也是个知大义的好男儿,我果然没有找错人,那件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就交到你手上了。”
“昨天,枢密院的书令史张明德被人发现溺亡在汴河分道中。与此同时,北面房中的河东路兵马分布图不翼而飞。”
“这张图非常重要,官家刚刚坐上皇位,还没有来得及部署军队。要是此图落在心怀叵测之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晏宁心头一凛,他知道赵匡胤登基之后,很快就发生了“二李之乱”,难道与此事有关?
郑恩脸上如同涂上一层寒霜:“更关键的是,这件事决不可声张。到现在为止,全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十个。”
“这事儿,基本落在张明德的身上,他的死非常蹊跷,我怀疑是有人要杀人灭口。”
晏宁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张明德在相州老家有一个儿子叫张宁,年纪与你相仿,上个月接到父亲来信准备进京读书。今天刚到汴京就被我拿住,谁料他竟受不得惊吓,稀里糊涂的就丧了性命。”
郑恩说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晏宁:“正巧,你与那张宁年纪相仿,细皮嫩肉的,倒也像个读书人。由你假扮张宁,混进张家打探情报是再合适不过了。”
晏宁很奇怪:“难道张家人都是瞎子?”
“咳......当然不是,张明德在汴京的家中只有一个妾室,两年前才嫁入张家,她并没有见过张宁本人。”
一天后,“三味居”的一间客房内。
“张明德的父亲叫什么?历任履历?”
“张睿,历任后汉秘书郎、工部令史,后周磁州防御使,五年前去世,终年五十一岁。”
晏宁端坐在椅子上,头戴白色软脚幞头,身穿白色衫,目不斜视,满脸书生气。
站在他面前拿着一叠文案的,就是此行的男二号车夫刘三刀。
此人长得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眼睛细长,大蒜鼻,厚嘴唇。但晏宁可不敢小瞧了他,此人做过二十年的仵作,是探事司中的查案专家,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脱他的眼睛。
涉及到军机大事,郑恩就算再信任晏宁的能力,也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刘三刀竖起大拇指,咂嘴道:“小郎君真是好记性,这么多文案竟然只花了一天就倒背如流!”
晏宁心说,前世大学里应付考试的时候,老子早就练出来了!
晏宁微微一笑,说出一口地道的相州口音官话来:“不是时间紧迫吗?郑司曹只给我们半个月时间,咱们可得抓紧了。”
眼看着到了晌午,刘三刀把文案一丢,大刺刺的仰倒在椅子上,眼睛一眯:“又到了吃午食的时辰,小二,上菜!”
说起“午食”,刘三刀是晏宁在宋朝找到的第一个志同道合者,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一日三食被视作浪费奢侈的行为。
在店小二鄙夷嫉妒的目光下,晏宁和刘三刀津津有味的吃完了一顿丰盛的午食。
等到店小二收拾好餐具退出房间,郑恩脚步匆匆走了进来,严厉的目光扫过两人嘴角的油渍:“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可以出发了。”
晏宁和刘三刀赶紧站起来,随着郑恩出了“三味居”的后门,只见门口停了一辆简陋的驴车。
一只灰不溜秋的小毛驴,脖子上套了绳索,后头拉了一个带遮阳棚的木板,底下是两只木轮。
驴的品种和车的样式都是相州特有的,为了在汴梁城内复制这辆驴车,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两人上了车,刘三刀拉起缰绳正要出发,只听郑恩忽然喝道:“晏宁!”
晏宁充耳不闻,过了一会,才转过头茫然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张宁,不叫什么晏宁。”
郑恩满意的笑了:“很好。”说着不动声色的给刘三刀使了个眼色:“你们从宣化门出去,绕城半圈,再从万胜门进城。”
......
等到刘三刀赶着驴车从万胜门再次进入汴梁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直到此刻,晏宁才深感古代的交通不便,不仅难受,而且费时费力。
晏宁坐在驴车上,颠的头晕眼花,一路兜兜转转,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张明德家所在的泥燕巷。
巷子就紧挨着金水河边上,一间间低矮破旧的房舍一字排开,门前的晾衣架上大都挂着短褐,一群光着脚丫的孩童挥舞着竹竿跑来跑去。
泥燕巷之所以得名,缘于巷口的檐角,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泥燕。时代日久,风雨侵蚀,泥燕的样貌虽已模糊不清,但神韵宛然,栩栩如生。
进了巷口,驴车放慢了,车轮碾过青石板,“辚辚”声惊动了河岸边浆洗衣衫的妇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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