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被”我有点不敢问，但还是鼓起勇气问：“是不是被一张相片给吃的？还有你妈妈？你有手机吗？”
　　“妈妈很早就死了，爸爸是校长，天天在这里。我放假来找他。我没有手机，但我有别的。”她说。
　　我正好奇，她又自顾自地翻她的粉红色小书包，然后拿出两根铅笔。
　　我暗叹一口气，怎么能对小孩子报太大希望呢。

　　“你可不可以走？”她先问我。
　　我愣住了，我是肯定不愿意走的，无论怎么样都要先过一夜，我自问没那个胆子出去。
　　但她想让我走，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你听我讲，咱们要明天才出去，好不好？我就在这里待一晚上。你把你的故事和我说说好吗？”我安稳她。
　　“一开始，我是住在这的。”她开始说起她的故事。
　　“后来有一天，我弄坏了爸爸刚画完的话，我把小猴子的头打掉了。
　　本来妈妈死了，爸爸就很讨厌我，他很生气，让我搬去学校里的另一间小房子住。
　　我很害怕一个人住，可我又不敢说，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大猴子过来找小猴子，它说是我杀了它的孩子。
　　后来白天也能看见它了，我知道它是幻觉，可我很害怕，后来全校的学生都讨厌我，爸爸就在外边给我找了个房子住。”

　　我很不愿意打断她，但还是忍不住说：
　　“你爸爸忍心吗？他没有找人照顾你？”
　　“有，他找了电厂的人养我，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大猴子的相片，每天晚上，小猴子的头上都是不一样的人头。”
　　她停下来，又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直到最近我梦到大猴子突然把人都吃光了，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它还追着我爸爸一直跑，后来我就醒了。
　　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我来这里找我爸爸，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那个大猴子不把我吃掉，它不会停的。
　　可我不想死。”
　　她说完，看向我。
　　一副油画，一个母猴子，竟然为了这种幼稚的理由杀人。
　　“别怕。”我跟她说。
　　“你能不能尝试着联系外界？”我问她，又怕她理解不了，“比如说手机之类的。或者是电话机，还有这里的地址你知道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要是知道，我早就跑了。”
　　她很聪明，我不得不说。
　　她说：“我知道一件事。”
　　“这里到晚上就会有鬼的，晚上那个相片就不怎么动了，它怕鬼。等到十二点，咱们就可以出去了，我不怕鬼，有鬼保护我的。”她又说。

　　我再问：“鬼保护你？”
　　“对啊，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他能预知未来，什么都知道。”
　　我越来越搞不懂了，“他在哪？”
　　“在你旁边啊。”
　　我听得脊背一阵发凉，四处去看，什么东西也没有。
　　原来，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东西已经在微微振动了，母子相来到三楼了，但离我们很远。
　　“对了，你看不见他，对吧？”她问。
　　“对。”我抱着哄小孩的心态和她聊起来。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看到他。”她似乎已经信任我了，调整调整身子，面对着我。
　　她从书包里拿出纸笔之类的东西，又把白纸铺开。

　　她的腿肆无忌惮地叉开，又摆弄着我的腿，腾出一个圆的范围。
　　这很不淑女，她竟然会穿底裤，还有梨黄色衣料下隐隐的黑色吊带。
　　我也不好多问。
　　她点燃两根蜡烛，放在她的脚旁边，这样我总算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
　　“我知道大猴子什么时候出来的，它晚上一般都在四楼，很少来三楼。”

　　四楼
　　我发起呆，四楼正好是图书馆的所在楼层，不知道黑炎和夏琉璃怎么样了。
　　那个图书馆，是我内心的梦魇
　　待我缓过来时，那小丫头已经弯着身子在纸上写些什么了。
　　首先是两个字“是否”。
　　很漂亮的字，让我想起了马克唐，只不过马克唐写的更加硬直一些，而她写的更加娟秀。
　　接下来就是数字，从0到9。
　　然后就是二十六个字母，每个字符之间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
　　再然后是“可以，不可以。”

　　最后是：
　　唐宋元明清
　　男女
　　是否
　　她写下这些字，然后又和我说：“好了。”
　　“这些是干嘛的？”我看不懂。
　　“你玩过笔仙没有？”
　　“没有。那是什么？”
　　她和我解释了一番，我这才懂。
　　笔仙大致就是通过笔作为媒介，请“笔仙”过来，我可以向他提问问题，而他也会回答我。
　　“这是真的？我怎么感觉有点假。”我还是有点不信。
　　“来，我教你。”她伸出手来拉我的手。
　　我下意识一闪，可还是被她轻轻地拉过来，她的手很热，很软，但没出汗。
　　“就是这样用手背抵着笔，等等，胳膊不能靠着东西。”她开始指挥我。
　　于是我把手臂悬空，又用手背夹住笔，另一边是她的手背，我们二人都是伸的左手。
　　“待会见到笔仙，你不要骂他。”她提醒我。
　　周围很安静，我听见其他东西都在轻轻地震动，一瞬即逝，母子相又来三楼了。
　　我看她闭上眼，于是我也闭上眼。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快出来吧。”她默念。
　　我也跟着念。
　　我们一直这样念，我的手悬空着倒也不觉得累，只是那所谓的笔仙还没有出来。
　　中途她停下来一次，说我太紧张了，她都能感受到我的手在紧绷，在颤抖。
　　我确实有点抵抗，我怕笔突然动起来。
　　她和我说明白之后，我这才放松下来，她是主导者，请来的一定是她的笔仙，她和我保证。
　　又过了几分钟，我的额头开始出现汗水了，尽量让手臂放松，可为了保持笔的平衡又不得不发力。
　　“怎么还没来？”我轻轻问，又偷偷睁开眼去看她。
　　她没回答我，只是闭着眼。

　　过了一小会儿，笔突然有了动静，而我确保我的手根本没有控制笔去动！
　　“笔仙笔仙，是你吗？”那个小丫头开始说话。
　　我都没有感觉
　　这力不是小姑娘发的，更像是从铅笔处传来的。
　　笔一开始在无规则地乱画，到后来终于在一个位置一直打圈。
　　真的有笔仙！笔仙圈了“是”！
　　“笔仙笔仙，你知道我是谁吗？”她又问。

　　笔仙又圈“是”。
　　“笔仙笔仙，今天我带了一个新朋友来找你，待会我问完问题，你要善待他。”
　　笔还是在纸上乱画。
　　“我先问。”她对我说，却没睁开眼。
　　我盯着那笔，找不到一丝不合理的地方，好像笔天生就会动。
　　“你是哪个朝代的呀？”
　　笔仙圈了“宋”。
　　“你几岁呀？”
　　笔仙先圈了“1”，然后又圈了“0”，三次。
　　一千岁。
　　“你是怎么死的？”我突然好奇，就问了出来。
　　这一问，笔仙就像疯了一样，控制着我的手一直往纸外画。
　　我不得不控制着笔，笔尖的铅竟然断了一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