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素在三兄弟中,地位出身最低,又有宁毅在场,自然不会抢着说。
“原本呢,这是一件公事,不便透漏,可是稼轩兄是我宁毅的好兄弟,同窗多年,脾气秉性相近,不慕名利,知心好友,我宁毅但说无妨。”
王玄素在听到不慕名利的时候尴尬一笑,而宁毅则端起茶喝了一口。
“请讲!”
“最近关西平凉发生了一件命案,死的人也就是个风尘女子,无足挂齿,可杀人凶手是平凉乌家大郎——乌骓子雄。
想必他的名声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宁毅看向了认真倾听的郅正。
“乌骓子雄?莫非前秦始皇帝在位时全国有名富商乌氏倮(luo),因向始皇帝献宝马有功,无爵位,但视同封君待遇,那乌氏倮是乌氏部落中的戎狄之人,他善于贿赂酋长,得以便利,畜牧致富,而得到秦始皇的重视,一介牧夫竟与列臣朝请,一起议论国事。
并且与关中老秦旧贵族孟、西、白三氏联姻,关系背景极为复杂,而后秦国灭亡,其家族迁移至平凉县,子孙不及先祖富有,依旧以畜牧为生,繁衍至今,其家族已经有一千多人,亲戚更是多达两千有余,乃是平凉无冕之王。
宁兄,玄素兄,我说的可对?”
郅正回忆道。
“稼轩兄所说不错,但并未看透其中关键,那平凉县北通匈奴,西连羌狄,天子担心一旦平凉县令颢之茅将乌氏首领乌骓子雄处死,会导致其整个家族叛变造反,夺取平凉,献于外族,让匈奴和羌狄联合,匈奴主力向北而攻,羌狄、匈奴左贤王合兵一处向东而攻,顿时大汉危矣。
再者天子在马邑之谋后,决心改变对待匈奴策略,改革军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战马,而我汉军目前主要战马皆出自于乌氏所养,此中利害关系,稼轩兄不用我明说了吧。”
宁毅说完愁意顿生。
“哎,问题就在这,若是杀了人,确实该死。
可那乌骓子雄居然喊冤,说不是他杀的人,他是乌氏首领,亲族之人以之马首是瞻,他要是被冤死,手下必然造反,并且放出豪言:能洗我冤屈者,以今生性命相报,生死相随。
乌骓子雄家族地位极尊,乃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好汉子,所以他说冤枉,其家族的人自然相信,如果将之定罪杀死,其亲族必然反出平凉,投奔匈奴。
而此刻天子国策已定,战意已决,分兵四路而出,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兵,四路将领各率一万骑兵。
大战已经开始,如果匈奴与羌狄联合,我军主力已经出战,羌狄从西边偷袭,汉军无力抵抗,一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地,平凉咽喉之地,匈奴、羌狄的交汇之处,关键之关键,如果一旦内乱,让敌人有机可乘,此后果不堪设想。”
宁毅越说越愁苦。
“那天子下诏特赦,岂不是轻松化解此危局?”
郅正又问道。
“稼轩兄,你能有此想法,确实难得,可是那平凉县令颢之茅乃是法家出身,与你亡父出自同门,性格耿直,爱认死理,因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平凉县令颢之茅居然抗拒皇帝命,非要在半月后将其处死,然后以对抗皇帝罪自裁。
最要命的就是对抗皇帝诏命后,天子派人去顶替他的位置,谁能想到他居然割兵自治,天子对他也是颇为头痛,想杀吧,杀不了,不杀吧,那对于天子所制定的国策影响巨大,于是乎……”
宁毅还没说话,郅正就接上了。
“于是乎天子派令尊彻查此案,想要在县令颢之茅处死乌骓子雄之前,替乌骓子雄洗脱冤屈,亦或者说是强行翻案,一则救了乌骓子雄性命,二则让县令颢之茅心服口服。
如果不能,则天子就近从关西征兵,攻入平凉,救出乌骓子雄,杀死县令颢之茅,可是这样?”
“正是,正是啊!”
宁毅急回道。
“那宁兄不去平凉县查案,为何要绕道来我陇县?这不是耽误事情吗?”
郅正皱着眉询问道。
“这……”
宁毅脸上变了又变,而后看向了王玄素。
“稼轩兄,事情是这样,我们路过秦州府郡时,听当地百姓闲谈,说陇县有一少年,断案如神,我们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你郅正啊。”
王玄素赶紧吹捧起来。
“不对吧?按道理,你们应该听说陇县的断案高手乃是县令陈千秋吧。”
郅正看向了背景强大的宁毅。
“不错,上传朝廷公文中所书,乃是县令陈千秋推断陇县无头尸案,我父亲大人想让我利用这一次乌骓氏杀人的案子建功立业,兄弟我有信心。
可是这件案子关系重大,牵扯甚广,想着带着有能力之人陪我一起去平凉断案,这样岂不是十拿九稳。
于是乎先找来了在我家做客的玄素兄,而后想要从我父亲大人那里借来神断陇县县令陈千秋助我断案,可我给我父亲大人说完后,我父亲看完摘抄的无头尸案卷宗大笑不止,说对陈千秋其人十分了解。
在景帝时就打过交道,要说做官,奸猾无比,可在断案这方面乃是个十足的草包,必然是他手下有能人,然后占有其功劳,冒名领功罢了,找他还不如找个好点的仵作呢。
我这才打消那个想法,与玄素兄带着手下同赴平凉,路过秦州府郡,正好听到了稼轩兄的名声,故前来询问,那无头尸案是否真是稼轩兄所破?”
宁毅说完期待地看向了郅正。
“哼!堵住我的嘴容易,堵住老百姓的嘴那可比登天还难,陈千秋,老百姓记住的到底是我——郅正!”
郅正好不激动,内心感慨万千,这陇县的百姓到底还是有良知的,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出了陇县,传到了秦州府郡,这才不后悔破了那无头尸案。
“莫非是真的?”
王玄素眯着眼睛复杂地看向郅正,眼中又期待又害怕,可能是此一去,郅正抢了他在宁毅面前表现的机会吧。
“是真的。”
郅正淡淡一句,不再挂怀。
“我爹说的果然不错,可为何朝廷公文上写的是那陈千秋所破?
而且此案为天子所知,其人更是受到天子口头嘉奖,好在我爹觉得此人并无此能,向皇上请命,先彻查清楚后再封赏。”
宁毅在得到郅正的亲口承认后,一扫脸上愁容,端起茶杯连喝几口,明显轻松了很多。
“是啊,稼轩兄遭此不公,理当上报朝廷才对啊。”
王玄素疑惑不解,他这种出身微末从未触碰过权利的人怎么能知道郅正一家家道中落受人欺辱的遭遇。
“管他功劳不功劳,能捉拿住真凶,还死者以公平,受冤者以清白,那便够了。”
郅正自感无奈,也许这样说能在朋友面前留些面子。
“稼轩兄雅量。”
王玄素拱手而拜。
“稼轩兄,在法家大贤明机子门下这三年到底是没有白学啊,竟然会得一手审案断狱、勘验尸体、高深推断的奇能啊!”
宁毅一脸羡慕,内心则无波澜,以他的家世无论从什么官职开始做,到最后都能做到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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