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林小志身边，轻声问道：“你……会不会看走眼了？”

　　“你不信我？”林小志淡淡问道。
　　“你别误会，只是你还没上手，紫砂壶跟玉不同，单凭眼睛看会不会有出错的可能？”陈思绮连忙解释。
　　“眼睛可能会出错，但我用的是心。”林小志脸上升起一抹自信。
　　接着说道：“程寿珍师承养父邵友庭，一生制壶不计其数，流传民间甚多，但晚年只做三种。”
　　“掇球、汉扁和仿古。”
　　“铃印分别是冰心道人和八十二老人，没错吧？”
　　听着林小志的话，吴老板脸上的讥笑更浓：“你倒是背了不少资料，不过说的这些玩壶的人人皆知。”
　　“这把壶底，有着冰心道人铃印，就连紫砂大师都说没有问题。”
　　“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我聚宝轩十几年的名声，断不容你如此诬蔑。”

　　“若是这壶是假货，我立马关张大吉，从此退出汉城古玩界！”
　　“要是你看走眼了，敢不敢下跪跟我道歉！”
　　他此刻，心头已动真怒。
　　一年前，高价进了根和田玉嘴的民国烟杆，翻倍卖给了陈思绮，当时多收了点钱。
　　导致将近一年，陈思绮不再上门，痛失豪客。
　　他也因此后悔不已。

　　所以今天见陈思绮来，便拿出此壶示好，两千万其实并没挣多少，行情价而已。
　　却被林小志几句话怼的像是在卖假货一般。
　　对他这种古玩圈名人来说，最难以承受的，便是走假。
　　“我可没说过这是假货，我只说是赝品，不要颠倒黑白。”林小志冷声笑道：“可惜了这十五年的老店，就要消失在汉城市了。”

　　“听好了，37年，宜兴丁蜀沦陷，侵略军上门找程大师索要紫砂壶遭到拒绝，便扬言报复。”
　　“程大师一怒之下，金盆洗手，再不造壶。”
　　“其弟邵如山担心程大师身遭不测，便连夜赶出一把汉扁，上刻郑板桥的《竹石》，喻程大师刚正不阿。”
　　“这才免了程大师无妄之灾。”
　　“你好好看看那把壶，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林小志声音铿锵有力，众人纷纷惊疑，把目光投向壶身。
　　果然见上面一首蝇头小诗。
　　正是郑板桥的《竹石》。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种辛秘？”吴老板的表情瞬间凝固，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这把壶，正是从海外购回，来历除了邵如山那段，几乎跟林小志说的一模一样。
　　邵如山是程寿珍养父之子，但却不是个做紫砂壶的匠人，而是做了裱画师。
　　但其制壶水平，不在程寿珍之下。

　　但因名气不显，一生只有一把壶，所以知道的人寥寥可数。
　　林小志居然如数家珍。
　　“哼，亏你还自诩是古玩大家，连东西的来历都搞不清楚，把赝品当成真品卖，所谓半坛醋说的是你自己吧！”林小志冷笑不已：“想要验证我说的话很简单，去查查宜兴志里，便有记载。”
　　刚才那些话，都是那块家传玉佩传递给他的信息。

　　这能力最为逆天的地方，便是能把任何一件古玩的出处，详细显现。
　　吴老板此时，脸色一阵苍白，如遭雷击，差点瘫倒在地。
　　要不是陈思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手里的紫砂壶就要摔在地上，化为碎片。
　　“假的，竟然是假的……”吴老板精神恍惚，喃喃自语。

　　众人纷纷露出震惊之色，看向林小志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就凭刚才他说的那些辛秘，就足以让任何玩家仰视。
　　古玩，玩的就是文化和历史传承。
　　林小志的话，可谓是刷新了他们对紫砂壶，对程寿珍大师的认识。
　　就连吴老板都服了，他们如何能不服。
　　陈思绮怔怔看着林小志，心头情绪万千，美目中波光流转，满是崇拜。
　　万万没想到，在路上撞了个人，竟然是块重宝。
　　简直就是上天送给她的大礼。

　　但高兴之余，陈思绮又却不禁发愁。
　　自己今天是来选礼物的。
　　虽然林小志看出这壶有异，并非真品，但是根本问题却没得到解决。
　　于是悄声问道：“那这把壶还能买么？”
　　“你要是送的人不是特别重要，那倒也行，虽然不是程大师手作，其工艺倒是半点不差。”林小志微微一笑，解释道：“不过古文一行，玩的便是名和传，没有名气的人做的再好，价值也大大降低。”
　　“市场估价，三百万左右吧。”

　　“那还是算了吧，三百万的东西，恐怕人家看不上眼。”陈思绮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已经完全没有盼头，说完便拿回银行卡，准备离开。
　　“等等。”
　　林小志这时嘴角微翘，看着久久不能回神的吴老板说道：“这么多人作证，吴老板你也输的心服口服，刚才的赌约应该不会赖账吧？”

　　吴老板浑身一惊，胖脸上露出哀求之色：“这位大师，是我吴亚江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
　　“这把壶虽然是赝品，但也价值不菲。”
　　“我这一家都指着这店活命，您高抬贵手，这把壶我送给你当赔罪，成不？”
　　开古玩店，攒的就是名声。
　　好不容易十几年下来，有了不少固定客源。
　　要是就这么关了，损失之大，无法估量。

　　“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们也没吃亏。”陈思绮见状不忍劝道。
　　“像你这么善的女人，现在不多了。”林小志心里不由升起一丝佩服。
　　这个女人，差点被自己连累，不但不怪他还反过来赔了十万块钱。
　　现在又帮吴老板说话。

　　其胸襟，没话说，远胜自己这个男人。
　　不过事归事，理归理。
　　林小志本也没打算真让吴老板关店，转身对吴老板说道：“看在陈小姐不计较的份上，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不过我有个条件。”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皱眉。”吴亚江如逢大赦。
　　陈思绮一脸好奇，不知道林小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喜欢真东西，这壶我看不上眼，这样吧，你店里的东西随我挑一样，这事就当过了。”林小志眼神一扫。
　　“您请您请，只要大师看得上眼的，随便挑……”吴亚江喜笑颜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忙朝陈思绮鞠躬道谢。
　　店里每样货，他都了如指掌，最贵重的便是这汉扁紫砂，其他东西多为赝品，摆出来做做样子的。
　　林小志竟然不要壶，而是要那些摆在外面的东西。

　　着实令他惊讶了一把。
　　这或许是林小志给他台阶下。
　　毕竟古玩圈太小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想到此处，吴亚江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掉了下来。
　　几百万的壶都舍得送，别的东西林小志想拿多少拿多少。
　　“了不得，不愧是大师，胸襟之宽让人敬佩。”
　　“少年出英才啊，这对俊男美女真是天造地设，看着就让人羡慕，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屁都不懂。”
　　“不然人怎么是大师，我们就是个俗人呢。”
　　店里的顾客纷纷露出敬佩之色，看林小志跟陈思绮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