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我的男朋友元泰,这里略过不说。
剩下两位,一位是保姆薛姨,关于她的事情我真的了解不多,主观上觉得是位勤勤恳恳的老实人,言语不多,相貌平凡,听说来李家二十多年了;另外一位是勤杂工兼锅炉工老胡,五十来岁,哑巴。仅此而已。
“然而,”我的思绪又回到阁楼,“正当盛年的少主人元康,为何要只身待在那个怪怪的阁楼,纵是传染病,他的父亲也不该如此无动于衷吧,难道是幼年丧母所致(恍惚听元泰提起过)?可我又何尝不是单亲呢!”嗐,一想到这些真是头痛啊,“还有,那个石虎——这所宅院里惟一的熟人,又为什么要暗中对我偷偷监视呢?”
这个时候,我又变得像个忧心忡忡的疑心症患者了。
“嗨,起这么早!”不用说也知道是石虎了,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在搞什么鬼,“怎么样,还是在家里睡得香吧!”
“嗯,想不到梅花开了是这般好看,”我奄然想到一个主意,便想套套他的话,于是故意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漫不经心地问他,“这花是元康大哥种的吧?”
“怎么啦?”
“如此懂花的一个人,想必也是位美男子喽!”
“你错了,花是薛姨种的。”石虎的面孔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嗐,我还以为是……梅花的香气对病人有好处呢!”
“江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石虎冷冷地说,“我奉劝你,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少打听,好奇心有时可是会害人的。”
我伸了伸舌头,不敢言声了。
“不过,”他似乎觉得话重了,立刻岔开话题,“如果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只要江小姐开口,随时听候吩咐。”
“谢了,不劳您操心,在院子里走走总是可以的吧!”我神情中明显带着责难。
“那是当然。”
那家伙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悻悻地走开了。
上午大约十点左右,李重慈老先生突然差薛姨过来传话,说他要在书房见我。
我的住所安排在东厢房,据说上客为东,这是墨河传统的待客之道。
西厢房则是厨房与餐厅——李家人平日用餐的地方。南屋一溜排开,分别是储藏室,锅炉房,以及哑巴老胡的住所。
李氏的书房设在正北的二层洋楼里。昨日举行晚宴时我曾进入过这栋气势非凡的楼房——虽然楼门开在东侧,但是和东厢房之间隔开一个几米长的花廊,这样即使我待在房间里也看不清从楼门里进出的人。据说,这偌大的洋楼里平日就只有李氏父子二人居住,我知道李老先生的夫人死去已经很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续弦,对此我感到十分费解,不过没有元泰在,我想这辈子都无法解开这个疑团了——
说到这里,心中立刻思念起我的男友来,说实话,我想他都快想疯了,寄人篱下的生活真是叫人心碎,多少次梦中看到我的元泰,他泪眼婆娑地站在我的床边,用他那哭红了的黑眼睛无助地盯着我,那种样子啊——简直能把一颗冰冻万年的心都融化!不过短短的两日,我竟觉得漫长地捱过了几百年,谁让我是一只落单的孤雁呢!我想,这些凄伤哀怨的梦准是做反了吧!住在这座孤独幽寂的深宅里,惟有我,才是一个真正可怜的人。
另外一个让我觉得不安的人是石虎,个中原由前面已有表述。做为李家常客的他,虽然有时也从这座楼里进出,但是他的行踪我全然不知,我不晓得他住在哪个房间,在这个组合奇异的家族里,我怀疑他扮演的到底是哪重角色?
推开二楼阴面第一扇门,薛姨扔下我,独自离开了。进门之前,我有意向走廊的最深处张望,我知道那里有一段直通楼顶的阶梯,我想年迈的保姆每天都是经由这里给住在阁楼里的少主人元康送餐吧!不晓得这位白纱遮面的怪人每次从门缝里伸手去端外面的饭菜时是怎样的一副心情,若没有换药一说,或许根本连保姆都不让见到了吧!
但是我看不到那层阶梯。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精装的字画,略一浏览,令人怀疑走进一个小型的书画展览。然而更有趣的是那些碗口粗的树干——大约隔几步远,便怪怪地立着一株,它们几乎贴着墙壁,虽然树身纤细,却是暴露出老树的纹缕——后来去问薛姨,才吞吞吐吐地告知它们并非真树,而是一些通体裹满天然松树皮的金属管道,可再问下去一概摇头,它们直直地通到天花板上,不知是为美观环境,还是有其它别的用途。
屋子里静悄悄的,然而没有人。我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个三面临窗的房间,我不禁有些讶异,这房间没有一面墙壁毗邻院落,那些窗户留下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我觉得这所宅子里定然隐藏着什么秘密。包括它的主人。
这时,我头脑中潜在的智慧生平第一次帮上我的忙——或许是它被激发了,我发现,这个透着淡淡书香气的幽雅书房有一个很不搭配的地方,便是它的一个书柜——它右边有一扇悬挂镜子的门,亮得格外显眼,类似于高级服装店中的时髦试衣镜,我小心地摸摸镜子周围的缝隙,果断用力推去——
只听一股轻轻的吱呦声,果然是另有玄机,门随之开了,柜子里面豁然洞开一个崭新的天地。如同魔术一般,四只眼睛明晃晃地盯着我,一位当然是候客的主人,另一位更不陌生,我已不想端详他的面孔,他们分坐在一张茶几的两端。
原来,书柜里另有暗室,这是一个环环相套的“回”字形房间。
——又是石虎,又是这个如影随形的混蛋!他大模大样地坐在我的面前。我忽然感到脊背发凉,这家伙俨然是个厉鬼,阴魂不散。
李重慈淡淡地望着我,他纹丝不动。等我情绪稍有缓和,他清清嗓门,陡然怪怪地问出一句:“你母亲是杭州人?”
“是啊,我昨天就说过了。”
“父亲呢?”
“这个……我想也是。”
我愈发感到惊愕。
“走吧,”他突然起身,扬扬手臂,“跟我去一个地方。”
李重慈,石虎,还有我,一行三人依次走出那个设计精巧的书房,我们停在走廊里。
“先生,”我听见石虎说,“您不是想带江小姐——”
那老者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阔步向走廊深处走去,我愈发有些糊涂了,他这究竟是要带我去干吗呀!这跟刚才他问我的话又有什么关系?我微微有些发慌,然而也有一丝莫名的新奇,正当我踌躇不决之际,走在李重慈后面的石虎突然冲到了前边,他径直伸出两条胳臂,挡在我们身前,并且大声说:“先生何必如此,难道您要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他是我的儿子。”
“先生,”石虎毫无惧意地争辩,“可他患的是红斑——”
“让开!……”他打断他,继续向前走。
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老先生的衣袖,却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不过他看上去毕竟是石虎的主人,因此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且厉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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