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蛊术叫降头术,”他喘口气,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讲,“这种巫术起源于古东南亚一带,形式同苗疆术大同小异,只是听起来更加神秘恐怖,其中有种五毒降头,制蛊时,首先将毒物研成粉末,配合其它物品及咒语一同使用,一般是混入食物中下降,不同的是,中降的发作时间可长可短,有时症状会立刻显现,有时会在两三年以后才慢慢发作,不过一旦发作后,中降人必定痛苦万分,体内会突然孵化出许多怪虫,由七孔中钻出,直至中降者穿肠破肚而死。”
突然,气氛变得异常沉静……
讲了半天,这位上了年纪的老江湖一定是累了,他停了下来。通常在这个时候,讲故事的人往往会预留出一部分时间,等待听众的配合,即听听他们的意见,有时甚至还有掌声,否则就变成自己的独角戏了。可他的眼睛不是看我,而是盯向窗外。
“别看窗外!”
我还记得他的这句忠告,现在呢——被他自己给推翻了。
我默默顺从大脑意识的支配,将存在于脑中不久的驱蛇画面同刚刚听到的巫术认真做了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他们都是讲故事的高手。
要么,住在李家楼上的毒虫就跟这些蛊术存在必然的联系。
“伯父,您讲的这种蛊术我闻所未闻,您难道认为,它对我们正在着手解决的问题有所启发?”
我还算平静地说。我发觉我的受惊吓能力正在不断提高,或许是心灵麻木所致,诱导我正在培养成一颗临危不惧的心。
“不,紫衣。”
薛姨又走开了。
“我的仇家已经对我们使用了巫术,”他面色苍白地说,“我有把握,他是一个用蛊的不世奇才,我十分了解,过分厉害的蛊就是柄双刃刀,功力不够绝顶的下蛊师绝不敢贸然修炼,那是害人不成反害己的死劫,而这位下蛊师,倚仗其出神入化的法力,对我们使用了天下最为奇邪的蛊。”
他这样一说,我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我下意识地瞅瞅餐桌上的食物,喉咙里一阵发痒,几欲呕吐出来。
“放心,不是下在这里,”他说,“利用食物下蛊还不是蛊术的最高境界,传说在古代缅甸国有种由孟族人独创的无象奇蛊术,因其骇人听闻的法力,被当时的巫界封为万蛊之尊。关于这种法术的记载,最早可追溯到蒲甘王朝的统治时期,距今大约已近千年,相传它录在一张永不消逝的魔鬼脸皮上,猩红如血的上古文字里飘着奇异的幽香,虽只寥寥数语,却令无数的追寻者着魔发狂,滇南的寻宝人中时有所传,在缅甸东北部那些阴湿郁热的深山毒谷,或是幽暗的密林岩洞里,随处可见一代一代探寻者留下的白骨。据鬼脸奇书上记载,欲修成无象法术必须游走人鬼两界,第一个步骤唤作通灵,也就是取悦魔鬼的着数,待元神出窍后,修炼者将全身精血毫无保留地祭献恶灵,从而换取在魔界的永生。法力修成后,再次回归的身体已是一具干瘪无血的皮囊,不但形容枯槁,而且几无人味,但此时的修炼者完全脱胎换骨,下蛊前只凭一股意念便可召来阴风,蛊的种类视意念而定,即使远在数里之外,便能将各种奇虫邪物混入无形无色的气雾,借助风的力量悄然送入人的七窍,令中蛊者毫无察觉。关于此书的最后消息,则是出现于17世纪,它的名字赫然记录在臭名昭着的葡萄牙殖民者菲利普.德.布里托的偷盗品名册中,然而穷尽千年的历史,也未听说有人练成这绝世的奇术,后来它同鼎鼎大名的达玛悉底大铜钟一起沉入了勃固河底。我怀疑——”
这位看起来深通巫术的当代企业家揉揉疲惫的眼睛,接着说,“这个魔鬼一样的巫师——我的仇家,他对我们使用的就是无象蛊术,我仔细查看过施蛊现场,尽管表面上找不到一丝线索,但我从残留在屋里的余味中仍然能捕捉到下蛊人的踪影,噢,我这样说也不是毫无根据,二十多年前,我曾有过一段切身的经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喉咙好似因长时间用力而出现发不出音的迹象,于是他很用力地咳嗽几声。
“您是说……”
说实话,在我感到自己喉咙里发痒时就认为有东西一直在里面动了,现在他又突然显现出喉咙的不适,愈发增强了我对这种想象的可能性,于是我捂着胸口问他,“您是觉得我们之中——有人中蛊了吗?”
“不是我们,”李重慈摇摇头,“是诸葛!”
诸葛,就是诸葛飞燕。几天前参加过欢迎晚宴的那位女董事。
“她是在你住过的东厢房里中蛊的。”
“她为什么要住在那儿?”
“我的安排。”李重慈面无表情地说。
“那么,”我问,“是为了代替我?”
他微微点头。
“到底是什么人……”我低头沉思片刻,“竟然对府上的情况了如指掌?”
李重慈微微摇头,“她是个好人,好的助手。”他从可怕的蛊毒中又跳入另外一种思绪,“公司的好多事务我都委托她打理,诸葛飞燕是个很会做事,并且为工作孜孜不倦的人,当然,她努力奋斗的根源永远脱不开对财富的崇拜,世人总是喜欢把成功的事业与财富等同,可是对我而言,功名利禄轻如鸿毛,生活的一切不过是度日的形式罢了,就像和尚打坐。”
“可是,您有那么大的公司——”
他偶然吐口的人生态度令我感到吃惊。
“那又怎样?我原先创业起家时靠的是一座矿山,但是现在,公司庞大得就像一个臃肿的雪球,业务延伸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如此疯狂的扩张为的是什么?”
他略微一顿,自问自答:“没有任何意义,其实就是一个无趣的过程,如同和尚打坐念经。一个人滚雪球,当雪球滚到足够大的时候力气便不能支撑,但是多培养几个诸葛飞燕,自然就滚动起来了。”
“那么元泰呢,你有那么多诸葛飞燕,为何还要用一个外行人帮忙?”
“元泰,嗯,他不一样,”李重慈又看看窗外,“诸葛飞燕是个可以牺牲的人,无论为公司,还是为知己,江小姐,这是她矢志不渝的人生理想。”
“她把您当知己?”
“不,胜于知己,我给过她生命——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所以,她只是一种工具。”
“也不尽然,”他说,“多年以来,我把她从一个命运的弃儿培养成人中龙凤,不是特殊时刻,我不会如此行事。”
“她是孤儿,是您收养了她?”
“那倒不是,我初次见她时,她已是个混迹市井的问题女孩,她自暴自弃,那时大概有十七八岁吧!严格来说,将这个孩子一手推入社会底层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在飞燕很小的时候便抛弃了她,那两个无可救药的浑人最终双双死于丨毒丨品的祸害,成年后的飞燕从来不承认这段亲情,宁愿说自己是个孤儿。”
“她结婚了吧?”我随口一问,心里还在为这个美丽女子的身世感到悲悯。
“没有,放眼墨河,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做到令她倾心。不过也不必感到遗憾,她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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