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闻言登时觉得过意不去,有些无奈的看着蒋玉涵道:“琪官,我从未轻视过你,更未轻贱过你。谁不想生而富贵谁又不想十全十美只是许多事,不是我们自己能做主的。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自己的内心干净纯粹,我们就是干净的,你不要误会我对你的看法,尽管,我不大适应男人之间太过亲近,但我仍当你是朋友。”
蒋玉涵闻言轻轻落下两行泪来,一双桃花眼张合间,点头道:“能得此言,我便值了。”
贾蔷好笑道:“你可莫这样说,最多三日我就将银子送来,不会凭一句话就要了你的宅子的,那成什么了”
冯紫英、薛蟠在一旁看的有趣之极,哈哈大笑起来。
便是平日里最能污言秽语的薛蟠此刻都没浑说什么,因为他也看得出,贾蔷之意的确纯粹,在他看来,这很难得。
蒋玉涵或许有些什么,但奈何贾蔷态度鲜明且直言于口,那点什么也变成了没什么。
纯粹的好友,其实也不错。
只是薛蟠好奇:“蔷哥儿,那烤肉就算当真赚银子,也不可能短短不到一个月功夫,就赚下四千两银子的家业吧”
贾蔷摆手道:“我已经不从那桩买卖里收银子了,另有门路,却不必担心。”
见他不似说狂妄之言,其他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起重新游览起这座三进宅院来,并听贾蔷说着一些闻所未闻的有趣打算
从新宅出来后,贾蔷与薛蟠一路,蒋玉涵和冯紫英一路,要告辞离别。
蒋玉涵再三叮嘱了贾蔷莫要着急,他不等钱使,冯紫英则和薛蟠继续商议着,如何能从教坊司多赎些官妓出来。
会馆需要女侍,而贾蔷说他也需要一批懂器乐的女乐手,还有一些懂得琴棋书画的女史。
东四南大街的勾栏胡同里自然也有这样的,只不过价格难免贵些。
教坊司就不同了,那里是收没犯官女眷的地方,也是官妓园子。
若是没有什么门路想从里面赎人落籍,自然贵到天边去了。
可若是有门路,那就好办多了。
一个批条,就能从教坊司带走一连串,尤其是这几年,隆安帝很是发作了一批高官勋贵……
但这个门路却不好找,因为教坊司是礼部治下,可贾家、冯家的势力都在军中。
商议到要分别时也没商议出个名堂,只能回头各自再想法子,作别之后,贾蔷和薛蟠在二人亲随的护从下,一道折返了荣国府,梨香院。
在门口,贾蔷并未下马,而是对薛蟠道:“薛大哥,今晚我要回青塔寺那边,有些事要处置,就不在这边歇了。”
薛蟠闻言大为惋惜道:“今儿那么痛快,你又新得了那样好的一座宅子,我们该好好喝一盅才是,怎急着回去?”
贾蔷微笑道:“我身上还背着四千两银子的饥荒呢,自然得回去筹措。”
薛蟠立刻道:“你若手头紧,我可以先借你啊!咱们兄弟间,何必外道?”
四千两银子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动用这样一大笔银子,自然需要惊动薛姨妈。
但薛蟠相信,他娘会支持他的,不支持他闹一闹,也就支持了,毕竟会馆里也有他的事业……
贾蔷却笑道:“不必,若果真有不济再说,但现在还是有办法的。”
薛蟠正想再劝,却听身后开门声传来,一个嬷嬷走出来说道:“天爷,等了好半天总算见着回来了。大爷,里面太太说了,等大爷和小蔷二爷回来了,就去里面用饭,里面都出来催三四回了。”
薛蟠素来最烦薛姨妈催他,今个儿听到却乐的哈哈大笑,道:“怎样,这下走不了了吧?”
贾蔷无奈,在这个孝道为天亲长称尊的年代里,长辈的话有时候的确让人为难,尤其是这种慈爱的邀请,若是拒绝,简直就是狂悖无礼的代表。
所以他只能翻身下马,随得意洋洋的薛蟠进了后宅。
“……”
贾蔷和薛蟠站在门口,被两个健妇嬷嬷所拦,都有些无语。
不让人进门,这请的是哪门子的东道?
隔着窗,薛姨妈在里面笑道:“蔷哥儿可以进来,他短一辈,林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做客,蟠儿你就在外面廊下用罢。”
里面响起一阵笑声,让薛蟠脸色精彩的厉害。
要不是里面都是亲长家眷,他这会儿都要跳脚骂娘了。
贾蔷微笑道:“姨太太,我也不必进去了。本就是来给姨太太请个安问声好,如今既来了贵客,我就先告辞了,来日再当面请姨太太大安。”
薛姨妈忙道:“这可使不得,蔷哥儿你快进来,都是你的姑姑辈,你不用避讳什么。”
薛蟠也郁气劝道:“宝玉必在里面,蔷哥儿你进去罢,没事。”
贾蔷还待再拒,却听里面传来一道娇滴滴恍若金珠落玉盘的声音:“蔷哥儿莫非是怪我等来的不是时候,吃了姨妈为你准备的东道?罢罢罢,我们可不敢当这坏人,都走了罢。这姑姑原也是假的,人家认不得……”
贾蔷瞥了眼只听声音就酥成花痴的薛蟠,轻声笑道:“早知林姑姑机敏无双,口齿之力灵秀天成,今日总算亲身领教了一回,果然名不虚传。”
此言一出,里面一下笑开了。
“好颦儿,你这张嘴已是声名远播了。”
“林姐姐果然名不虚传,灵秀天成呢!”
“林姑姑,嘻嘻!”
薛姨妈又笑着叮嘱道:“蔷哥儿今日不许走!”
贾蔷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再走,点头道:“我便和薛大哥在外面用罢。”
“咦?”
刚刚吃了小亏的黛玉瞬间把握住机会,质问道:“蔷哥儿,我道你不认我们这些姑姑你还赖账,怎样,如今你喊宝姐姐的哥哥为兄,岂不是认为和宝姐姐一辈了?”
里面宝玉忙帮忙解释道:“这原是我们私下里说好了的,在外面喊大叔、二叔的不好来往,他在我们跟前矮一辈,就要在冯紫英他们跟前也短一辈,要吃大亏,所以……呃。”
显然,黛玉没给他什么好眼色。
贾蔷轻声笑道:“论亲情,自然都是姑叔之尊。然论宗理血缘,其实已在五服之外。”
这话登时激起了阵阵责难声,连薛蟠都唬了一跳,看向贾蔷,什么意思?果真要和贾家彻底割离不成?
再说,就算五服,难道不是往上数五代么?
却听贾蔷解释道:“所谓五服,一母同胞者为一服,同父异母者为二服,同祖父者为三服,同曾祖者为四服,同高祖者为五服。而我与西府之亲,实则只同天祖,自然已是出了五服之属。”
便是在后世,也早出了三代直属亲缘之外,同丨居丨无罪,领证合法,被举报都不能四零四!
黛玉一听,在里面笑声道:“你们听听,我可曾冤枉了他不曾?这还认得我们是他姑姑?”
她不在意五服不五服,左右和她不相干,她在意的是,拌嘴不能输!
贾蔷却笑道:“当然,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在情分上,我依旧尊诸位是我的姑姑。但和宝玉还有薛大哥相交时,却可平辈论交。非是林姑姑所言,我不知礼,刻意和宝姑姑平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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