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怎么称呼?”
“俺叫元朗,李郡尊是俺姨丈。。。。。”少年挺胸斜眼,改变策略了,开始叙起了家谱。
知道老头可能来头不小,不然也不会见人就骂,一点顾忌也没有,不过李破确实小吃了一惊,你个养马的,竟然还是李靖亲戚?从马身上论的吗?
看着李破的样子,少年的头扬的更高了,那意思好像在说,想当俺哥哥,你也配?
不过没等他得意多大一会儿,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样,站在了不远处,怒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自己没本事,拿家主吓唬人,你个小畜生,把脸都丢到人家脚下了,看俺今天不打死你个废物东西。”
元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调头就跑,显然知道,这次算是真的将阿爷惹恼了。
一老一小,追着赶着跑远。
李春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
李破也是笑容不止,习惯性的揉了揉李春的脑袋,“走,进屋,看来咱们暂时回不去了。。。。。。”
马无夜草不肥,这里就四个人,估计有的是活等着呢,李破已经能够想象的到,在这倔老头的监督下,没黑没白的苦日子了。
到了晚间,鼻青脸肿的元朗,一瘸一拐的送来了晚饭。
特气愤的告诉李破,以后每天后厨送来茶饭,要李破去打交道了,还有,让李破最好离他远点,刚来,就害他挨了许多棍棒,肯定是他的克星转世云云。
有这小子逗乐,李破和李春两个吃了一顿特欢乐的晚餐。
当然,对于李破来说,郡府的餐食着实不怎样,粟米饭配腌菜,加上一碗汤,一盆炖骨头。
听着挺丰盛,但粟米没煮好,半生不熟的,腌菜闻着也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汤凉了不说,还不舍得放盐,太淡了。
炖骨头上竟然还带着血丝,即便吃惯了羊肉,却也能闻出一股浓重的膻味。
李破很想跑去所谓的后厨问问,你给老李的表姐夫就吃这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过李破很快就知道,那爷俩的牙口胃口一个好似一个,吃的特香。
这一晚挺安静,那老头别看恶形恶状,像足了一个地主恶霸,但人嘛,应该还算不错,没有立马将李破当成老黄牛来用。
第二天一大早,元朗无奈的再次出现在李破面前,说带着李破去转一圈,看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知道,是受了阿爷的吩咐。
李春这个小尾巴,让元朗很嫌弃,显然,这小子跟女孩打交道的次数是少之又少。
转了一圈下来,李破大概也知道了这里的情形。
马厩看着不小,但只养了八匹马在里面。
都是上好的战马,这里的马匹,不供府中杂事所用,只有那些正经职司的人,才能从这里牵走马匹,跑的一般也都是晋阳之类的远程。
实际上,这才是郡府正经的私厩,是属于郡尊李靖的个人财产。
四个人,八匹马,想想活儿应该不多。
但事实上,一天下来,四个人谁也闲不住。
喂马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清理马厩的同时,还要仔细验看马粪,谁要是吃的不合适了,还要吃上几天小灶,一直到粪便正常为止。
给马匹清洗身体,顺便检查战马的皮毛,皮肤,如果有了什么毛病,和人一样,得找大夫,当然,大多数时候,马匹大夫其实就是马夫了,也就是说,他们都得兼职兽医。
而战马,和后来只以速度取胜的赛马可不一样,必须讲究一个膘肥体壮,但却绝对不能让它成了胖子,这很考验马夫的耐心和眼光。
而且,战马不能一直养在厩中不动,每天都要遛马,这个时候,就是考验马夫的骑术以及对马性的了解的时候了。
实际上在这里,马就是主人,人才是奴仆。
这一天,李破和李春终于正式加入了光荣的马夫队伍。
第一天干活,李破带着李春干的很卖力,毕竟是新人,手脚不勤快,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李破并不知道,户曹的小吏找了他一天,才去回禀陈从事,两兄弟跑没了踪影,不知去哪儿了。
当然,这也难不住人家,命人去问了问罗三,就晓得那个家伙摇身一变,已经溜进了郡府,吃上官饭了。
驾曹辖下,又在郡府私厩,即便是个普普通通的马夫,没有什么正式的品级,但却是马邑城中,小吏中的一员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儿,给马邑太爷这样的土皇帝照看马匹的人,也属于马邑小吏中比较高级的存在了。
从事大人有点惋惜,他到马邑时间不长,正缺信得过的人。
李破这样以流民身份入城,又机灵大胆,来历也禁得住查验的家伙,正是亲信的首选,没错,身在户曹的他,很方便就能查阅马邑各部军籍。
李承顺的大名赫然在列,只是在塞外驻守军寨,而因为云中守捉府早已名存实亡,各寨守卒多有亡逸,再要细查下去,怕就得派人出长城或者去到扶风了。
为了一个小小的李破,显然不值得他花那样的功夫和人力。
实际上,查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他也不会认为,突厥人会派一个这样的少年,来刺探马邑军情。
还是那句话,在马邑郡和突厥人有关联的人,太多太多,就算突厥人派个刺客过来,也不会是李破这样的,那和开玩笑没什么区别。
挺合适的一个心腹,按照他常年受到的教导,收服这样的人,也不算困难。
恩威并施而已。
可惜,那小子运气太差,竟然自己跑进郡府养马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年轻的从事想了想,随即便将之抛诸脑后,凭他的身份,可用的人很多,不需在一个小人物身上再费什么精神。
像尉迟,精明强干,又有军职在身,才是值得他下功夫的首选。
李破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不错的机会,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会撇撇嘴,当是自己的幸运。
因为第一次给那王八蛋做事,就挨了一顿鞭子,有了这种很不愉快的经历,李破便没什么兴趣往那个根本不在乎他死活的家伙身边凑了。
不过,他现在也挺怀疑,当马夫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头一天干活,终于被老头逮住了机会,将他一顿臭骂。
但也不算冤枉。
要知道,懂养马和会养马是两回事,这是理论和实践的差距。
牧养和厩养同样如此,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养马方式。
换句话说,别看李破装的很牛,其实本事没那么大,上了手,行家一看,揪住他小辫子不用太简单。
在老头的怒吼声中,李破一边心里嘀咕着,这是典型的更年期综合症,还是最严重的那种,狂躁型,一边手脚则越发麻利。
吃人家的饭,归人家管,李破很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就像之前挨了一顿鞭子,虽不情愿,但也没记恨这个,记恨那个。
说他心胸大吧,也不至于,但也绝对和心胸狭窄沾不上边儿,总的来说,他是一个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的人。
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弃。
一天下来,李破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耳朵也嗡嗡直响,李春也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两人灰头土脸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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