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的并不快,和游山玩水差不多。
气氛很压抑,主要是李碧总摆着一副臭脸,很快就让其他人感觉到了她那不美好的心情,于是,整队人都有点无精打采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了她。
这次驿站出现的有点早,太阳还老高呢,就在苍水岸边发现了它。
和后来的车站差不多,这时候的驿站也都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看过一次,第二次也就不稀奇了。
区别在于,这家驿站的马匹比上一家要多,而且还建了猪栏,显然比上一家那些人聪明的多。
猪这个时候有很多称呼,什么黑面郎,豕,刚鬣之类的称呼,一股脑都用在了猪身上。
这年头,人们不太愿意吃猪肉,但在贫民百姓中间,猪肉却也市场广泛。
显然,这里的驿夫们,便养了些来吃肉。
驿站四周,还开垦了些田地,看来,这家驿站里的驿夫们是打算自力更生了。
不过,这也得说他们胆子不小,若真有人跟他们较真的话,一个个都吃不了好果子。
一行人没在这家驿站多做停留,只是在这里饮了马,又带上了两根羊腿就继续前行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李军曹说要走,便没人敢说留而已。
李五恋恋不舍的看着驿站远去,还偷偷跟李破嘀咕,“看来今晚要睡草地了。”
于是,李破也有些不舍了,毕竟,谁也不愿意露宿在野外,李破也不例外。
本来,马场离着已经不算远了,要是之前紧着赶路的话,这会儿已经在马场休息了,现在嘛,却还要在外面住一晚。
不过,随即李破就高兴了起来,因为不用再吃驿站里的东西了,两根羊腿,好好弄弄,到也能补补受了亏待的肚囊了。
可惜,驿站中那几只肥猪欢蹦乱跳的,看着可着实馋人,却被人弃之如敝,这年头的人实在不可理喻啊。
这天晚上,一行人就在苍水河边扎下了临时营地。
看着李五几个,麻利的支起一顶小帐篷,显然是给李碧准备的,李破看的直撇嘴,就这等级差,他都有心造反了。。。。。。。。
那边几个忙着献殷勤,李碧纯属甩手掌柜,立在河边装雕塑。
李破只好支使元朗和李春两个去砍柴,自己则挖坑,准备灶膛。
还好,他出来之前,也有着风餐露宿的准备。
挖好了坑,从马上卸下两条羊腿,又从自己马兜里掏出些削好的木签子来,坐在地上开始往下片羊腿肉,抹上盐巴,然后用签子穿好。
等那边的帐篷立起来,这边的火已经点上了。
几个大头兵终于请示过了李碧,过来帮着添柴,搭架子。
李五一边干活,一边嘀咕着,要是天色早些,还能出去射些野物回来,打打牙祭,当然,还好奇的看着李破在忙来忙去,觉着挺新鲜之外,对这顿野餐也有了那么点盼头,只是信心还不够足。
那边元朗翻着白眼,估计是对这些家伙彻底的失望了,干活还不如他卖力呢。
天色昏黑,篝火很快旺了起来。
李破踢了这个踹那个,紧着让他们不要讲篝火弄的太旺,忙碌的是一塌糊涂。
好半晌,才将火焰控制住,把肉签子搭在火上。
羊肉很快就发出滋滋的响声,瞧着李破不住的将佐料往上倒着,旁边的家伙们闻着肉香,都咽起了唾沫。
当然,肉好了,还得先将水边那尊雕塑请回来,人家是要吃第一串的。
从那晚林中相遇李破就知道,这位绝对也是个吃货。
说不定,今天没在驿站住宿,就是因为驿站的东西太过难吃的原因。
果不其然,像那晚一样,先小口的咬了一口,然后。。。。。。。嘴唇翕动了几下,眨眼间,一串羊肉就都进了嘴巴。
这个时候,眼睛也眯了起来,眉头上的褶皱也都散了,显然很是满意。
不过还只是惜字如金的赞了那么一句,“好,做的不错。”
狗腿子李五瞬间眉开眼笑,好像夸的是他一样,紧着又奉上两串。
其他人只能眼巴巴的瞧着,李破也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咽了口唾沫,心里直叨咕,奶奶的,你这逗猴呢?
少女适时的摆了摆手,架子上的烤羊肉,瞬间就被几个人抢了个精光。
李破可不慢,离着又近,抢了一把,回头递给李春几串,兄妹两个立时狼吞虎咽了起来。
两条羊腿,根本不够这些大小吃货们糟蹋的,不一会儿,就消灭了个干净,其他人都是意犹未尽,只吃了个半饱的感觉。
也许,唯一吃饱了的就是李碧了。
随即,李五从马鞍子上卸下了酒囊,一人一大口的轮着开喝。
其实从这些细节上可以看的出来,北地很多人的生活习惯,和草原上的部族,分别实在不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春夜潇潇,不知什么时候,篝火旁响起低沉的歌声。
这是独属于秦人的战歌,关西男儿用独特的腔调唱出来,古老中,仿佛带了无尽的豪情壮志。
这首歌,一代代相传下来,一代代的秦川男儿唱着这样的战歌走向战阵,又唱着这样的战歌,凯旋而归,也同样唱着这样的战歌,为战死之同袍招魂。
所以,歌声中的韵味,已无法用准确的言语来描述,这代表着秦川男儿的不屈和倔强,代表着秦川男儿的壮猛和刚强,也代表着秦川男儿的孤独和悲伤。
不知何时,元朗和李春也加入其中,用他们稍显稚嫩的嗓音,努力的激发着自己滚烫的热血。
李破静静的听着,这首战歌,在军寨中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他曾努力的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歌声中找寻着归属感,也曾大声跟几个老军一同呼喊。
但可惜,塞外的风寒,只会让人感觉到孤独和寥落,让这雄浑之曲听上去像不甘的哀鸣,怎么听怎么难受。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首歌他听上去终于有了那么几分味道。
篝火明灭之间,对面的少女抢过酒囊,大口的喝着酒,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弄得前襟淋漓不堪,但她一无所觉般,将干瘪的酒囊扔在地上,擦了擦嘴角,高歌不休。
此时此刻,这个来自关西世阀的贵族女子,终于抛开了那些无谓的伪装,露出了自己豪放的一面。
当歌声渐歇,少女重又打起了拍子。
纵声高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鬣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抱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篝火旁边,一个明眸少女击节而歌,带出来的竟全都是雄豪之气,连那清脆的声音,都如金铁交鸣般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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