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又细思极恐,那样的话岂不是谁都有可能是害老太太的人?那还怎么找凶手?
小山子又抓了一把瓜子,一副兴趣十足的样子,半开玩笑的道:“金坪村的房子都新建过了,为什么还有两栋老房子没有重新盖过?金老板难道还差这钱,连自家的老宅都没修?还是他这么有觉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老李头抽完了旱烟,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几下,抖掉烟叶灰,一边装新的烟叶,一边道:“俺不知道你说的啥,但是金大牙家老宅子没有修的原因是他家老太太阻住的。他家老太太是个好人,她之所以不肯住新房,就是觉得她儿子欠俺们的,要给她儿子赎罪咧。另外那个院子是老徐家的,他们家和金大牙家有仇,金大牙没把他给弄死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给他们家盖新房?”
听到这儿不用小山子说,我也知道重点来了。听老李头的口气,这两家的仇恨还不是一般的深,那为什么金老板不提起呢?是因为老娘死了,伤心的脑子不灵光了?那也不至于忘了啊。
小山子连忙倒了一杯啤酒滴了过去,反正这些都是金大牙出的钱,就当是借花献佛了:“老先生您来杯啤酒润润嗓子,给我们说说金老板家和老徐家的仇呗。您放心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老李头仰头喝了那杯啤酒,特没有多想,因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没什么必要隐瞒的。
原来,金家和徐家的仇是在文丨革丨那会儿结下的。金家在金坪村是大户,家族大自然霸道一些,文丨革丨之前就跟这个金坪村唯一的姓徐的家有些矛盾,但其实也不大,就是谁家地头上的苞米被铲了几根,谁家的羊进到谁家麦地了之类的事情。
那时候的农民,成天就是守着地里那一亩三分地转悠,除了这些也没有啥经济来源,当然一些手艺人除外。所以,今天在我们看来的那些原本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对当时的农民来说都不是小事儿,很多人就以为这些事儿会大打出手,站在田间地头指名道姓,跳脚骂街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这一来二去就结下了梁子了,徐家就这一户虽然弟兄三个,但是也斗不过金家整个家族啊,所以只好忍气吞声了。
之后就是文丨革丨混乱时期到来,那个年代所有的秩序都乱了,徐家的机会也就来了。
金大牙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木匠,平日里农闲都给十里八乡的人家打家具赚钱,因此日子过得要比一般人家好,在划分等级的时候被划分成了富农。
在那个老子穷就有理的疯狂年代,这自然成了打击的对象。后来金大牙生了一场病,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好,无奈之下金家只好偷偷的找了个神婆给他瞧瞧,正好被一直顶着他家不放的徐家老二这个红卫兵小头领给抓了个正着。
进行封建迷信活动这件事情在当时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在徐家老二的推波助澜之下,金大牙的爷爷和爸爸都被拉去批斗了。而金大牙的爷爷老了,身子骨又不少,受不了轮番的折磨,就死在了批斗台上。
爹死了做儿子的咽不下之口气,金大牙的爹表面上装作顺从的样子,等批斗一结束当天晚上拎着菜刀就闯入了刘家。
刘家的老二还是有些头脑的,他早就猜到金大牙的爹会来报复,就带着红卫兵埋伏,在拼斗的过程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招呼众人乱拳打死了金大牙的爹,但是刘家老二的一只脚的脚筋被金大牙的爹给砍断了。
后来金大牙娘独自一人拉扯金大牙长大,文丨革丨结束之后,人们的狂热和偏执得以平息。刘家这一家人自然更受排挤了,很多人都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刘家老爷子不久后就在放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脑袋塞进小河里淹死了,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大家都说是刘家遭了报应。
后来金大牙包了矿场,刘家兄弟三人也穷的叮当响,就厚着脸皮去找金大牙要当矿工。金大牙也没有说什么看在同村人的份儿上同意了,刘家弟兄三个认了错,对金大牙是感恩戴德。
可不是么,接受了仇人,还不在乎其中一个断了脚筋接好后跛脚的,这金大牙当真是好胸襟。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两年,大家伙儿都相信金家和徐家以前的恩怨都过去了的时候,突然就发生了矿难塌方。
矿洞里困了五六个矿工,等金大牙带人挖进去的时候,死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就是刘家的老大和老三,死的很凄惨,被砸得都快成了肉饼了。
唯一活下来的正好是跛脚的这个老二。
这事儿太巧合了,由不得不让人多想,死的为什么就这么着,死了刘家俩没有毛病的弟兄?当然也不是没人想过是金大牙报仇使得坏,但是他当时已经很多天没有下过矿洞了,出事儿那天人还在外地谈合作项目呢,回来后也是坚决表示不惜代价的救人。
所以众人也就只能把事情推到报应头上,刘家害死了金大牙家两人,老天要了刘家三人性命给他们偿命。
后来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赔给了这个刘家跛脚的老二。这刘家老二被吓得不轻,不敢在矿上干了,拿了钱娶了一房媳妇,用那些钱开始做点儿小生意啥的,可是诸事不顺,好几次都失败了。后来媳妇又被查出来生不出孩子来,在一次刘老二喝醉酒后夫妻两人打架,刘老二的媳妇儿就上吊自杀了。
说到这里老李头唏嘘道:“这人啊在世上就不能干坏事,不然老天爷都不放过。现在整个老刘家就这刘老二一个了,孤寡的很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现在他在县城里找了个地儿当乞丐,不常回来了。咦,对了你这几天见过刘老二没有?”
旁边的老头嘿嘿笑道:“老李头你还不知道啊?刘老二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而且好像买彩票中了好几万,够他花一阵子了,暂时应该不会去要饭了。你是没见过,他吹牛说他穿的那套西服值好几千块哩。”
我听完想到之前小山子在刘家的旧宅子前说的话,说里面没什么人气,这家人人丁不旺。有说过四十一码的皮鞋印,看不出有明显的跛脚痕迹。
一联想这些村民所说的,突然很佩服小山子起来,他说的真是分毫不差。这个刘老二很可能就是害了老太太的凶手,至少他有杀人的动机,两个家庭都死了人,这仇恨很难抵消的了,天知道刘家老二会不会把矿难死了哥哥和兄弟的过错推在金大牙身上?
如果换得的新皮鞋的话,鞋跟没有明显的磨损状况,从脚印上而已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和小山子交换了个眼神,我追问插话的那个村民:“这位老先生,你知道现在刘老二在哪里么?”
那人眉头一挑,立刻猜到了我们想的事情,反问我:“你们该不会是怀疑那刘老二……算了这不是我们管的事情,我今早还看到刘老二了,哦对了他在金老八家的院子那边转悠混吃混喝呢。金老八家的院子里你们的人正给金老板他娘打棺材呢。”
打棺材的院子那儿?难不成这刘老二想在棺材上做点啥手脚么?我想起那个木头人身上的没见过的印记,我不禁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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