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峰将李暄护在身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匕首紧紧地握住,不错眼珠地注视着雪狼的动静。
正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一个轻缓的声音响起:“雪宝,不准无礼!带客人进来吧。”
李暄更是瞠目结舌,不仅一只狼居然浑身雪白,还取了个好笑的名字叫“雪宝”,而且,这只狼还认识的八卦阵!李暄不禁感慨,“唉,世道真的颠倒了!”
那雪狼收起凶恶的表情,掉头往梅林深处走去。李暄犹豫了犹豫,和少峰交换了一下目光,一言不发地跟在雪狼后面走去。
出的梅林,有一条浅浅的溪水淙淙西去,在这天寒地冻的寒九腊月,居然没有结冰,真是罕见,可能附近有地热温泉之类。溪上一架青色的竹桥非常的轻盈,溪旁,临水而建三间茅屋,门前一块平整的山石,围着几个木桩的凳子,古朴中透着清幽。
一个人一袭青衣,负手立在溪边,头发没有束起,随意在散在肩背上,随风狂放地起伏。干净白皙的脸上,一双水晶样晶莹的眸子湛然,挺直的鼻梁,圆润的唇稍稍抿起,淡然看李暄二人走近。
旁边有个绿衣垂髫少年,眸子竟然也是绿色的,正气咻咻地盯着两人,“哪里来的蛮人,敢在这里撒野?”
传言
李暄彬彬有礼地站定,拱手道:“在下轻狂,看公子的梅花好,贸然打扰,还请见谅。”
那人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淡然地说:“敝舍寒陋,不见外客,两位见谅。碧月,送客人出谷。”
李暄讨了个没趣,伸舌做了个鬼脸,笑道:“花开得好,需得有懂得欣赏的人,才不枉了这开到绚烂的极致。公子将这等美景藏了起来,岂不是辜负了花开的繁盛?”
那人的脸色依旧清冷如初,有种说不出的冷峻孤傲,“花开花落自有时,岂是为了凡俗之人的青睐?”说完,青眉微皱,长袖一拂,转身便欲离开。
少峰心中有气,拉着李暄的手,嗔道:“什么好东西?哪里有咱们家里的绿梅开得好?走,我们回家!”
那唤做碧月的少年眉毛轻挑,怒道:“敢如此轻视我们,胆子不小!”
少峰不愿与这少年斗气,微微一笑,“既然主人不喜待客,我们告辞了。”
“请稍等,且听我一言!”见那人欲离开,李暄急忙肃容制止那人。
那人半斜身子,却没有说话。澄澈的目光从容而淡泊,没有一丝世俗的尘埃,如同雪域高原上澄净浩瀚的湖水。
李暄拱手道:“刚才我见到梅花林中的阵法精奇绝妙,公子也必定胸中有丘壑,才学绝世。如今国家危难,异族铁骑虎视眈眈,我大好河山,黎民百姓危在旦夕,公子如何能够安然隐居在这里,吟风弄月?”
碧月见李暄言语之间隐隐的强硬,甚是恼火,绿眸一瞪,怒道:“你怎么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
那人摆摆手制止了碧月的叫嚷,淡定的眸子中有了些微的波澜,深深地看了李暄几眼,低沉地开口,“我天朝威仪久重,威慑四夷,兵精将广,哪里来的危难?公子莫要危言耸听!”
李暄冷冷一笑,“我以为公子是个明白人,竟然看错了!”
那人眸光闪烁,反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李暄昂然道:“不如我先说个笑话儿,请公子品评品评。”
那人微讶,却默声没有反对。
李暄弯腰从溪边捡起两块光洁的鹅卵石,放在手心里把玩,缓慢地开口,“从前,有两兄弟,一个是瞎子,另一个却是个瘸子,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一天,兄弟俩人外出,瞎子背着瘸子,瘸子看路。走着走着,碰到一条很深的沟,瘸子急忙喊:‘沟!沟!’瞎子却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竹杖,‘我有竹杖,还怕一条狗!’还没说完,兄弟二人就滚进了沟里。”
碧月终究是小孩心性,听完后唧唧咯咯地笑了起来,少峰明白李暄的意思,却也好笑,难为他搜肠刮肚,寻思出这样的笑话来。
那人眸光微沉,淡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极清浅的笑意,“公子高论,好文采。鄙人苏牧,请教高姓大名。”
李暄见了苏牧的一笑,心里惊呼,“这一笑好动人!”口里却不敢放肆,谦虚地笑道:“在下李暄,这是我的至亲少峰。” 他所说的至亲非常的笼统,可以是亲人,也可以是最亲近的人,虽然谈话之间有了和缓,却也不方便透漏个人的私密之事。
苏牧眉梢轻挑,“少峰,难道阁下便是当年名动京华的……”
少峰脸色一整,打断了苏牧的话语,淡淡地说:“那已经是些前尘往事了,不要再提起了。”
苏牧微一颔首,“在下唐突了。相见不如偶遇,两位请到寒舍一坐,略尽地主之宜。”
跨过颤颤悠悠的竹桥,进得屋内,只见屋内的桌椅都是青竹所制,清雅悠然,一桌靠墙而立,里面放了满满的书籍。东墙上,挂着一柄古意盎然的长剑。
李暄称赞道:“公子果然是世外之人,恐怕我们此来打扰,要有损公子的清修了。”
苏牧笑道:“请上坐,茅舍简陋,清茶一杯,请别见笑。”说着,吩咐碧月去沏茶。
少峰进屋以后,就一直盯着那柄长剑,不知不觉地走近前,伸手摘下来仔细地观赏,见那剑鞘上篆刻了两个小字:“绿绮。”惊叹道:“苏公子,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器‘绿绮’吗?”
苏牧轻轻地点了点头,“正是。”
少峰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握住剑柄,缓缓地抽出,只见一弯秋水样的寒刃,沉沉的寒气扑面而来。
“好剑!不见锋芒,光凭这剑气就让人心惊胆寒了!”少峰夸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李暄专注地凝视着苏牧的眸子,慨然长叹。
苏牧却毫不动容,接过碧月端上的清茶,浅浅地品了一口,眸光却犀利如刀,“听说不久前,朝中信王爷重病不治,皇上特赐谥号为诚,下旨厚葬。阁下凑巧和信王爷同名同姓,莫非只是巧合?”
少峰眸光一寒,沉沉地盯着苏牧,却不发话。
李暄硒然一笑,毫不隐瞒,“不错,我就是昔日的信王李暄。如今诈死埋名,苟且偷生。”
苏牧微微转动着茶杯,久久不语,良久才开口,“皇上想必是顾念同胞之情,才默许你诈死逃生,你不安分守己地过你的逍遥日子,妄谈国事,难道不怕皇上忌讳?”
李暄冷冷一笑,“公子可知侠义二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国难当头,怎能蛰居乡间,无所作为?这七尺贱躯,满腔的热血,是为了天下的黎民不被胡虏的铁骑践踏,岂是为了一朝一国?更岂怕什么忌讳?豪气干云,马革裹尸,当是浩然正气的大丈夫也!在下看走了眼,不打扰公子的清修!告辞了!”
说罢,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少峰见李暄这么大的火气,又好笑又好气,心想,怎么说愚蠢就愚蠢至斯,人家不过言语试探两句,就翻脸了呢?
他尴尬地看了看苏牧,见苏牧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怒意,眼神却变得格外的深邃,嘴角甚至浮现出些微的笑意。
“很抱歉,他就这样的急噪脾气。”少峰不便多说,将绿绮放归原处,也急忙要告辞。
苏牧狭长的凤眼微挑,笑着说:“听人说信王爷沉溺酒色,荒唐骄奢,今日一见,却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当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
少峰细致的下巴轻轻地一扬,淡淡的阳光融进幽深的眼睛,如同不断跳跃的火焰,“传言的只是些表面的东西,就象匠人开采翡翠一样,不雕琢剖析开来,你永远不知道你手中的究竟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还是不名一文的陋石。传言的歪曲和失实,都是一时难以说清的。旧时的王莽,如果王朝不是很快覆灭,又有谁敢妄言他是谋权篡位的逆贼,而不是天定的真命天子?”
苏牧怔然不语,眸光千变万化,脸色却平静如水。半响,轻笑起来,“真是,我自命洒脱不同与凡俗世人,今日才知道不过是井底之蛙。见笑了。”
少峰浅浅微笑,“公子过谦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那一位还不知乱闯到哪里去了呢。”
苏牧儒雅地站起身来,轮廓分明的脸庞有若刻意地雕琢,“太客气了,寒舍虽然简陋,不嫌弃的话,常过来坐坐。”说着,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起一枚特制的竹哨,递给少峰,微微浅笑,“竹哨是呼唤雪宝的,它虽是畜生,但随我久了,稍通点人性,听到哨音,就会接引你们前来的。”
少峰心里甚是欣赏苏牧波澜不惊的镇定和恢弘的气度,伸手接过,客气地说:“我们家在城东,也种了几株梅花,苏公子若是不嫌弃,改天有空闲的时候过来,略备些酒水,也看看我们家的梅花,不知能否入了公子的眼。”
苏牧微微颔首,“好,改天一定前去叨扰,让碧月送俩位出谷吧。”
“那就告辞了。”少峰甚是有礼地辞别而出。
碧月恭敬地在前头带路,刚下来竹桥,就听见李暄不耐烦地咆哮:“死畜生,再对着我呲牙,我剥了你的皮!”
走近前来,却见那头巨大的雪狼,卧在路中间,正对着李暄呲着雪白的獠牙,两只眼睛绿油油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贺新年
年三十那天,青曦兴致勃勃地研好了墨,要李暄写几幅春联,“我前几天出去看过了,那些卖的春联,哪里比得上你写的。快来,写几幅,好吩咐他们贴上,这可是我们在一起过得第一个新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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