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的心登时又揪紧了,东边正是皇上临时停驻的行辕,也是苏毓将自己强掳去的那个庭院,依少峰的警觉和细心,一定会察觉皇上的行踪,而此时见到燃放的烟花还不回来,莫非是和皇上的随从侍卫起了冲突?
“不行,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得去看看!”李暄一面说一面大声吩咐阿贵备马,一面就要往外奔,夜迦哪里还敢松开李暄的手,忙忙地说:“我和你一道去!”
又见惊变,青曦饱经惊吓的心险些停止了跳动,眼见李暄着急的样子,却又帮不上丝毫,不禁暗恨自己无能!
李暄和夜迦飞身上马,挥鞭欲走,正忙乱间,忽然一团黑忽忽的物事从高处坠落,跌在马前,两匹马受惊,前蹄顿时人立而起,夜迦临危不乱,犹如苍鹰般掠起,稳稳落地,护卫在李暄身前。
李暄跳下马来,细细审视落在马前的物事,却是一个血迹斑斑的委顿的人,而且已经奄奄一息!他大吃一惊,抬头四顾,只见冷冷的月光下,走来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无声地近前,没有了往日熟悉的温和洒脱,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戮之气,浑身是刺鼻的血腥味,犹如暗夜地狱的修罗。
“少峰,你怎么了?”李暄惊叫起来。
少峰纯黑如同水晶样的眸子在月光下流转,闪现着宝石样迷人的光泽,但却冰冷异常。他伸足狠狠踢了踢委顿在地上的人形,冷冷地开口,“哼,看样子还没有说谎!”
李暄早已经扑到少峰身边,手忙脚乱地在少峰身上检视起来,“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厉害吗?啊?哪里疼?你倒是说话啊!”
少峰手掌轻翻,握住李暄忙乱的手,深深地凝视着李暄,眸子中的寒意渐渐融化成汪洋的欣喜,漫天的星光仿佛都融入其中,深邃如海。
凝视片刻,完美优雅的嘴唇边略微挑起一丝浅浅的笑,整个五官柔化下来,一把将李暄拉进怀里,紧紧地拥住,深吸了一口气,“不相干,是皇帝身边的侍卫的血!我没事。”
李暄的嘴巴登时僵住了,石化一样,目瞪口呆,半响才开口道:“你居然真的找过去了?和他们打起来了?有没有受伤?”
少峰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事的。皇帝说已经把你送回来了,我可不信他的鬼话,动手的时候,这个人出言不逊,我岂能容他放肆?哼,只是便宜了那个姓苏的贱人,没有碰上,不然的话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暄将握着少峰双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收紧,嘴唇不受控制地起了颤抖,带着令人窒息的悲鸣,“若是因为我……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我……我……”
话还没有说完,少峰挣出一只手来,掩住了李暄的唇,“嘘,不要这么说,我们不是早已经约定好了吗?不离不弃!”
祸起萧墙
一轮明月掩映在薄薄的云层之后,凄清的月光时而暗淡,时而明亮。林间偶尔有不知名的夜禽的鸣叫声传来,给黑黢黢的夜晚带来一种莫名的阴森恐怖。
不远处,已经有些融化的溪水淙淙流淌,间或有融化的冰块互相的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堆大堆的篝火燃烧得旺旺的,欢快的火苗随着依旧寒冷的风不住地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夸张扭曲。干枯的树枝“嘎巴”“嘎巴”地响着,一种树脂燃烧后散发的特殊的味道在空气里慢慢地飘散。
通红的火光,照在李暄深思的微侧的脸上,轮廓分明的脸上因为火光照射不到的阴影,而显得分外深邃细致,嫣红的脸色,带着种邪魅的神秘的俊美。黑黑的眼瞳在明亮的篝火照耀下,闪亮如同天边的星辰。
夜迦递过来一块烤得热乎乎的面饼,红润的嘴角微微地撅起,“喏,先凑合着吃点吧,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什么可吃的。”
李暄轻轻地笑了起来,“这可比没有东西吃好得多。”眼眸转处,带着些微促狭的意味。
夜迦知道他是说先前两人遭遇山洪,被困在树上的窘况,不禁横了他一眼。
少峰提着几个水壶,“咣铛”“咣铛”地从山溪边上走了过来,李暄伸手欲接,少峰摇摇头,“水太凉,当心喝了肚子疼。”
李暄却被又干又硬的面饼噎的难受,咳着说:“哎呀,呛着了,咽不下去了!咳……咳!快,先喝口!”
少峰好气又好笑地递到他嘴边,见他双手死死地捧住,也不管冰冷刺骨,如饮甘霖一样“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欲待再喝时,忙把水壶夺了下来,“好了,少喝点吧,待会儿可别喊肚子疼!”
将快烧烬的火炭拨开了些,把水壶一一放进去,又把火炭盖上去,边说:“这样虽不是开水,好歹还热乎些。”
青曦在篝火旁边将一些枯枝铺得平平整整,气哼哼地说:“肚子疼也活该!”
夜迦笑了起来,边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柔美的脸庞生动细致得难以描画,“青曦是真的生气了,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来!”
李暄看着青曦清秀的脸清减了不少,眼圈处还有明显的青黑,怜惜中还搀杂着浓浓的感动,知道这些日子艰苦的急行,日夜兼程,餐风露宿,自己都受不了,浑身都像要散架一样,疼得要命,何况青曦身子骨柔弱,这一番劳苦更难以言语形容。
“你看看,累得眼眶子都青了,让你好好在家里呆着,你偏偏死活不肯,这不是找罪受么?”李暄叹了口气道。
青曦扭过头去,半响才说:“我知道是我身份鄙贱,不配跟在王爷身边。等平安到了京城,不用王爷撵,我自会走得!”话语里已经有了哽咽之音。
李暄忙忙地挪过去,见火光中,青曦的眼里有隐隐的泪光,急道:“你怎么这么傻,我几时嫌弃过你?不是觉得你身子骨弱,怕你跟着吃苦受罪,才让你呆在家里?倒变成我是薄幸负心之人了?这可不是有冤无出诉说?”
青曦见他这样情急,心里登时甜蜜如糖,“那你别再说要我在家里的话。我既然认定了 你,是死是活我都要跟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夜迦在旁边笑出声来,“那你可得看住了。这一位可是风流花心得很,别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还蒙在鼓里!呵呵!”
李暄一下扑了过去,将夜迦压在身下,佯怒道:“我现在就要风流花心!来,陪爷乐一乐!”
一场小小的风波在笑声中弥消殆尽。
黎明的曙光还很清淡,些微潮湿冰冷的雾气还飘散在晨蔼中没有散去。四周很是寂静,偶尔树林里有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朦胧而轻柔。一切是那么的静谧而美好。
李暄蹲在溪水旁,掬了捧冰凉的水浇在脸上,混沌的大脑顿时一下清醒了,倒还被冰冷的水激了一个寒战。
侧过头,少峰也正在洗脸,只见在清清的溪水的洗濯下,越发肌肤如玉,似乎透明一般,在清浅的晨光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些日子亡命一样日夜兼行,一直没有时间亲近,眼见这样的景色,心神荡漾,不由色心大动,悄悄站起来,走上前去,一把将少峰搂在怀里,温热的嘴唇就贴了上去。
少峰大吃一惊,可是灵活柔软的舌尖已经攻城掠地地探了进来,贪婪地掠夺着一切,极尽挑逗之能。
一只灼热的手掌从后背急切地一路抚摩而来,一种酥麻中带着狂热的感觉,随之从心底迅速向身躯肢体扩散,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虚软下来。
“少峰……少峰……”低低的呢喃中含着道不尽的爱恋和甜蜜,那灼热的吻微微地一回旋,沿着耳垂缓缓地舔向颈项,呵出的热气令人更是酥麻难当。
蓦地,树林里传来马匹的嘶叫,少峰微弱的理智将他从激情的漩涡中拉了回来。他面红耳赤地急忙从李暄怀里挣脱出来,羞恼地斥道:“再胡闹,看我不给你几个耳刮子!”
李暄意犹未尽地喘息了片刻,吃吃笑道:“看得见,吃不着,谁能受得了?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再说了,圣人不是也说过‘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怎么算胡闹!”
少峰微笑着伸指在李暄的头上弹了一下,“连圣人的话也敢拿出来现眼?别的话怎么也不见你能做到?”
李暄正色道:“谁说我做不到?你看,‘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割不正不食……哎呀……哎呀……”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少峰用力扯住脸颊处,疼痛得厉害,急忙笑着告饶。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补丁棉衣的人近前来,恭敬地施礼道:“公子,老爷那边请您过去。”原来是乔装改扮的侍卫。
李暄收拢了笑意,整了整衣袍,对少峰说:“你们先吃着,别等我了。”举步前去。
树林间薄薄的晨雾还没有散去,粘在脸上又湿又冷。三三两两的侍卫看似随意,实则周密地护卫着皇上的安全。
李暄走上前,见旁边侍侯的苏毓和另一名侍卫脸上僵硬,带着些惶恐,心知必又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噩耗。
果然,皇上听见李暄的脚步声,回转身来,铁青阴郁的脸上交错着愤怒、焦虑 、意外和一些无法看透的情绪。他的手指紧紧捏住一份奏折,薄薄的纸张已经被指尖的震怒蹂躏的扭曲欲碎。
他竭力控制住起伏不定的呼吸,强自镇定下来,一字一字地缓慢地道:“京城来的密报,谨王李涉统领了卫戍京城的铁甲营,逼宫得逞,已经把持了朝政!”那有些变调的拔高的嗓音还是泄露出了他内心的情绪。
李暄的脸色顿时变得和刚才的溪水中未融化的冰块一样又白又冰,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乱如麻,不晓得怎样开口,开口说些什么。
半响,李暄艰难地开口,“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居然会是他?……只是他向来……懦弱平庸,胆怯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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