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酒算什么,喝酒嘛,就得喝过瘾。像那次,王发顺,清明那天在丈母娘家喝了,站起来都走稳,偏要骑摩托车回来,结果就在车上睡着,冲进树林子里,倒了,车在一处,人在一处,他还是继续睡,醒来回家,还连夜抽了一亩地的水。人命由天定,该怎么样的自然怎么样,不用担心。是吧,阿风。“
田晓风一直看着他说,却不料他最后来了一问,只好稍作深思:“这样啊,还是危险,喝酒嘛,还是量力而行,当然了,也得喝个爽。”
对方点了头,又转了枪口到了别的地方。田晓风有些尴尬地低头喝了一小口酒,堂哥伸杯子过来和他碰了一下。
这酒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喝着。
第四杯喝完,田晓风招呼大家,道:“你们慢慢喝,我先上山啊。”
有一位瞅了他一眼:”酒量有多大能力有多大,阿风你这不行啊。“
田晓风只好作势示意力不能及,应和道:“没事,你们喝,我一会还要把车开回去。”
见对方不再追究,他拿个碗去盛了饭,想了想,还是坐到妈妈那一桌上去:“你们这一桌战斗力不行啊,还剩这么多菜。”
桌上的大家见他坐过来,都欢迎,跟他说哪个菜好吃,让他多吃。妈妈则往他碗里夹了块鸡肉。
女人的话题,离他更遥远,只是她们聊得悠然自得,并不在乎他听没听,而谈不上眼神上的鼓舞,于是她们聊她们的,他吃他的,他也乐得自在。
堂嫂忽然问:“阿风,你在城里要房子了没。”
他头也不抬,嘴里含着饭,应道:“没呢?”
堂嫂边上的另一位嫂嫂接上了话:“城里的房子动不动上百万元,有钱真不如回来盖。“她说的是实情,像村里的这些楼房,其实是城里人艳羡得流口水的大别墅了。
田晓风笑了笑,不作声。堂嫂体贴地说道:“毕竟是在城里工作生活嘛,还是要有自己的房子啦,多少钱不也得买。”
“说得轻巧。你在家盖房子,可以边盖边凑钱。人家在城里,一缺可以就是几十上百万,钱不够就买不了。”
“那阿风现在是不是已经存了一些了,不够买房的话,先借给你哥盖好房子怎么样。”堂嫂轻轻拍了他的肩膀。
田晓风一时间不知道是真的酒上了头还是心里愧疚,脑热得很,塞到嘴里的饭也显得硬了起来。他看着堂嫂,只好一笑作罢。堂嫂也是找他开心打个趣,本就不是认真,也笑了。
这顿夜宴吃了个把小时。当然了,工人师傅们是最早离开的,他们吃饱喝足就自顾离开,毕竟身子还没洗,一身的脏衣服。长辈那一桌稍晚,饱经风霜的他们,不复当年勇,酒喝得安静,饭也吃得平和,偶有话题让一二个人嗓门大几声,也就强弩之末,不了了之。比他们早散的是田晓风转场过来的这一桌,主要是妇女孩子,专心吃饭,吃好就仍围在那闲聊各种家长里短,特别是其中几个亲近懂事的,要等着和堂嫂一起收拾残羹剩炙,伯母说了几声,道是她和堂嫂收拾就好,没有关系,免不了被调侃说,好容易出来一堆妇女婆围坐一起,别把她们急着赶回去。玩笑归玩笑,都是有家有室,等不了太晚,也陆续走了,剩下三两个陪着伯母和堂嫂。亲族兄弟那一桌,不胜酒力的,也并不多散了,还能喝的,就和堂哥朋友们再凑一起——毕竟这一种中途也走了好几个,正好补上。就这样,等到最后,就差不多就是堂哥几个在那里高声酒话了。妇女们终归等不了太晚,大家把已经空出来的桌子都收拾好,也各各回家,堂哥他们的残局,最后还是要落到堂嫂身上的。
田晓风反倒成了那些工人师傅之外较早吃好的人。的确,这样的氛围,若非这里是自己伯父家,他的疏离感可能更加强烈。当然了,他有一个很好的离席的缘由,那就是田少华。毕竟多日未见了,所以一扔饭碗他就进房间里找儿子。别人见他进去,知道为了什么,也觉得应该。妈妈说少华和他二哥早早就吃过饭了,他们正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年纪,让他们先吃好,也省得大人挂心。
田晓风问田嘉苗:“你弟回来都干了什么。”
田嘉苗说:“能干嘛,整天和嘉声待在一块罗。”
田晓风逗田嘉苗:“你是当大哥的,不得好好看管你两个弟弟?”
田嘉苗不钻他的套:“我哪能管得了他俩。”
堂嫂笑了:“你让他管俩弟弟?他连自己都管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俩弟弟猫一块玩手机去了。”
田嘉苗表示抗议:“是他们抢我手机玩好吗?”
伯母从旁和稀泥:“嘉苗还是学习的,毕竟要高中了,不要让弟弟们影响就好了。“
妈妈接着说:“嘉苗是火车头,要火车头向前走了,两弟弟才能学习好。“
田嘉苗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在大家的你一句我句里应该是什么位置,干脆低头不语了。
田晓风摸了一下他的头脑:“嘉苗肯定是好样的。”
堂嫂接过茬:“要听叔叔的话,以后像叔叔一样,去城里上班,住到城里去。“
被列为榜样,这让田晓风的面又一阵热,他都不敢看堂嫂,就进楼里去了。堂嫂在后面提醒他:”他们俩在二楼呢。“
一层半的老楼房,一层一个大厅带三个房间,二楼就是两个房间列在一边,宽大的天台让楼上的这两个房间更显自在。当然了,钢筋混泥土的房子,七月的太阳晒了一天,其实每寸墙体和天花板都藏着热。好在由于楼上开阔,风来热消,到了七八点,差不多都消散了。
田少华和二哥田嘉声在靠近楼前院庭方向的这边房间里。
田嘉声盘着腿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田少华趴在床铺凉席上,眼表几乎要贴着他二哥的手。田晓风在门外偷看了他们一会,确定他们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好走进去。
“你们俩在玩什么呢?”
“叔叔。”田嘉声听到声音,抬头招呼了他,但马上埋头继续忙。
田少华很矫健,听到是爸爸的声音,立马翻身坐了起来:”二哥太厉害了。“
真野了。田晓风心里想,这小子回来几天,真野了,在家里对他的游戏禁令看来完全失效,且他现在敢先声夺人,貌似要让爸爸接受此刻玩游戏属于正常,起码是既成事实,多说不益。
“二哥怎么厉害啦。”田晓风侧身坐在床沿上。
田少华也乖巧地挪到爸爸身边来,靠着爸爸的臂膀。他大声嚷道:“他已经打了三关了,还没死。“
田晓风爱怜地抹了抹他额头上渗出的汗:”那你呢,打了多少关。“
田少华想也没想,冲口而出:”我没打,都是他打。“
”你看,你看,死了,死了不是。“田嘉声懊恼地把手机放到一边:“都是你捣乱。”说着,轻轻踢了田少华一下。
田少华不依,捉住哥哥的脚,却拉不动,于是身子倒到床上,借力把哥哥拉得从坐姿滑落为乘躺姿。田嘉声不料到弟弟有此一招,竟哈哈大笑起来,却发现弟弟抓得实在紧,直叫唤:“放开我,放开我。”但只是叫唤,并没有去蹬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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