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霍崇干笑几声,“五哥,俺咋觉得你这是想让俺不好过呢?”
“不不不!”刘老五手摆的跟风车一样。准备往下说之前又叹口气,“唉!霍兄弟,那些人是想请你喝酒。俺见你是个爽快人,觉得你也不会去。就和你说些心里话。俺当时觉得你和你师父是一伙的。现在俺才觉得你和你师父不一伙。俺把怪罪你师父的心,放到你身上了。你要是为了这个想骂俺,你就骂。可俺觉得放你也这么想。”
“哈!”霍崇很想现在就揍刘老五。但是霍崇觉得刘老五说的的确是大实话。边问道:“五哥,你咋会现在觉得俺和俺师父不是一路人了?”
刘老五爽快的答道:“要是你和你师父是一路人,你师父肯定知道你的能耐。你能把事摆平,能把钱还上。你师父还跑什么跑!他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们肯定不一路!”
霍崇心里的不快全被刘老五的判断给惊走了,哪怕是这么一个穷山僻壤也不缺乏聪明人呢。这判断同时指出了事实和真实,还是以极为简单明快的逻辑完成。虽然刘老五肯定不知道逻辑这个词,可他的判断就是完成了逻辑形式。
“五哥,俺就是想把作坊做大。”霍崇对刘老五说了自己的预期。
“那就好。俺愿意和你搭伙。”刘老五也欣然接受,“只是咱们之间怄过气,那是咱们的事!你别拿俺这边的学徒撒气!”
“哼哼!”霍崇很欣赏刘老五的敏锐,“五哥,俺想多挖些煤。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捣俺的鸡毛?”
“挖煤?你想挖煤去买?这可不行。”刘老五连忙说道。
“为啥?”霍崇很是不解。
刘老五赶紧解释起来。原来霍崇这种发自直觉的担心没错,这满清税吏这次来收的只是田赋。而每年春夏之间,这帮税吏还会下来再收一次税。这次税就是各种苛捐杂税。
如果村里有人养牛什么的,就要收税。如果村里有人开了作坊,还得收税。至于收多少税,完全由税吏说了算。如果觉得收税不合理,去县里说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被惩罚。
至于想挖煤,只要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矿坑,且不说官府会不会允许私自开矿。就算是官府睁只眼闭只眼,那只睁开的眼睛也会盯着这个矿坑。盯着能从开矿的人身上捞到多少好处。
刘老五的话当然罗里吧嗦,霍崇得花费很大劲才能理解刘老五的用词。不过刘老五的意思倒是很清楚明白。等说完这些,刘老五继续说道:“霍兄弟,你县里有人,才没见税吏问你收这些。俺看你有门路,以后跟着你能混。”
霍崇对刘老五的认同更上一层。至少这货是知道得有官府的保护伞才能少缴税甚至不交税。这么想的话,自己之所以没有被三个村子的人生吞活剥,徐右林请来的捕头的确起了巨大作用。
想到这里,霍崇倒是不太着急了。徐右林说过,现在的知县是他本家。而村里人说过,知县好像要任期满了。如果自己就这么嚣张起来,对刘老五等人许下各种不切实际的承诺。以后等现在的徐知县高升,霍崇还是会被这帮人生吞活剥。
送走了刘老五。霍崇继续自己的工作,就如刘老五根本没来过一样。
但是霍崇心里面可没有外表那般平静。怪不得张店其实并不缺煤,却只有人挖了几个煤眼,需要的时候才从里头挖点煤。霍崇其实很好奇,在这种没有环保监督的时代,有煤的地方居然没有出现霸占了煤坑的事情。
按照刘老五所说,先不说霸占煤坑需要如何与当地人进行斗争。只要官府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税吏就会蜂拥而至,把开矿的给吸干。
接下来几天里,霍崇心里面如同插了干草花,只要想到这么丰富的资源就会有些神不守舍。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挖了煤和铁矿,冶炼金属制品。就算是不卖金属制品,光用金属制品也能让霍崇烧制琉璃的工作轻松许多。
但是这不是如何解决开矿后遇到的问题。自己虽然还了钱,和三个村的富户之间已经有了矛盾。只要自己动手挖出矿井,那些记恨霍崇的人就会去县里举报。霍崇就得面对从天而降的大麻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阴历八月初一。租了霍崇地的刘四金上门了,喜滋滋讲述着地豆子的长势。霍崇耐心听刘四金说着,其间一个劲称赞刘四金会种地,是个老庄家把式。
在这样的称赞下,刘四金眉开眼笑。等爽完了,刘四金说道:“霍兄弟,俺也尽力了。可你的那个肥还是好啊。”
“四哥,俺说过,你要是想用肥,明年直接拉。”霍崇爽快的答道。
没想到刘四金并没露出欣喜,还是欲言又止。霍崇只能问:“四哥,有啥直说。”
刘四金试探着说道:“霍兄弟,你在北边那几块地,你想不想卖?”
“不卖!”霍崇斩钉截铁的答道。
刘四金愣了愣,试探着说道:“那几块地那么散……”
“那几块地旁边的地要是有人想卖,俺愿意买!”霍崇咬定青山不放松。
“霍兄弟,俺亲戚在那边有点地。俺是想着要是你卖地……”
“四哥!那地俺绝不卖!”霍崇打断了刘四金的话。看着刘四金讪讪的模样,霍崇尽力压住不快的情绪,“要么这样,那一片地,俺愿意都给佃下来!一大块地种着也舒服!”
“霍兄弟要佃?”刘四金问道,却没有太过于惊讶。
霍崇觉得土地成块经营当然有好处,虽然自己也是个小地主,却得佃别人的土地。这个问题的确稍微有点说着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刘四金居然对这个要求并不讶异。这个让霍崇很是不解。
难道地主也佃地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很多么?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霍崇说道:“四哥,要么这样。你帮俺把那一片地的人都请来,俺想招呼大家喝顿酒。”
人都来了,来了七八号。刘四金给霍崇介绍着这帮人,反正都是各种不同的辈分。
大伙对于烧酒都不喜欢,都喝药般一点点抿。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或者从一开始就有想法。每个人都提出了差不多的想法,想把其他人的地买下来。
既然每个人都想买别人的地,自然是谁都买不了。霍崇受够了这帮货的扯淡,拿出山东酒桌上的风气。对众人说道:“几位,俺要说话,先干了!”
说完,在酒碗里倒了二两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举起酒碗让众人看。
见到霍崇如此豪爽,几人都觉得自己酒量不行,乖乖闭上嘴准备听霍崇说什么。
“这块地,俺都要佃下!”霍崇接着酒劲,大声说道。
“先喝上,不喝就别吱声!”霍崇端起琉璃酒盏,对着要说话的那位大声说道。
所谓酒桌上的灌酒,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只要对方酒下肚,就会有一分醉意。有了醉意,嘴上就开始不把门。
这是霍崇对于所谓灌酒的看法。酒壮怂人胆,只要对方肯说话,那就容易沟通。
这一桌上其他人想说话之前都被霍崇给逼着‘先喝酒后说话’,于是喝了酒的都成了暂时盟友,一起要这位还没喝的先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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