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秦家人都怎么回事,全都是男丁,偌大的秦家竟是连个女主人都不曾有。
刹那间,许攸冉的脑袋里如灵光一现,闪过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秦家男人都克老婆,所以才没出现过一个女人吧?
所以秦楚跟她结婚,有可能是觉得她能抗伤害?
还是说自己以前得罪过秦楚,他是来报仇雪恨的?
这么一想,许攸冉更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于是后半段路,许攸冉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观察着秦楚,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似的。
不过秦楚一直望着窗外,并未注意到她的表现。
车开了半小时后,他们又走了二十分钟的上坡路。
别看秦肃年过八十,走了这么多路竟是也不见喘,倒是许攸冉“呼哧呼哧”的呼吸不稳。
“就这么几步,喘成这样?”秦楚打趣道,“待会儿不会让我背你下去吧?”
许攸冉飞他一记白眼,“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就不会给你添麻烦。”
秦楚听后,轻声嘀咕了一声,“你不麻烦我,才是个麻烦。”
山间气温低,空气里都是晨露,许攸冉穿着大衣冻得瑟瑟发抖,表面又得强撑着,注意力稍不集中便没能听清。
“什么?”
“我说,你真是个麻烦。”
“……”
终于来到了墓地。
今天并不是什么扫墓的节日,所以来的人并不多,秦家人乌泱泱的一片黑,倒有些引人注目。
只见他们每人手捧花束,后面跟着的保镖模样的三人也捧着鲜花。
他们在一处墓碑前停下。
许攸冉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年近中年的女人。
一看到死于三十年前,许攸冉便猜到他们看的是秦楚的奶奶。
照片上的秦家奶奶长得格外漂亮,那双眼睛跟天上的月亮似的,光是看笑容也让人觉得亲近。
许攸冉不禁臆想假如这位活着,大概会是秦家唯一一个欢迎她的人。
许攸冉跟着秦楚放下花,然后站在他身边,却发现他目光清冷,没有一丝伤怀的情感。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
秦楚今年34岁,他奶奶过世的时候他才四岁,能记得什么?
她往边上看几眼,发现其余秦家人的情绪也不甚明显。
众人立在秦肃身后,只见秦肃看着墓碑却是沉默,良久后只说了一句“清宁,下次再来看你”,就简单收场转身往右边走。
许攸冉都做好了要听一位垂暮老人将他和妻子的爱情娓娓道来的准备,却未曾想就这么……结束了?
看来,秦家人这情感是真淡薄如空气,摸不着也看不见的。
见众人也都跟着走,许攸冉这才发现保镖们手上的花还没放下。
正当许攸冉感到迷惑的时候,就见前面的秦肃又停了下来,他再次面向一处墓碑。
保镖们给每个秦家人都送上花束,秦家男人们再次上前放置。
许攸冉也拿到了一束,她最后一个蹲下放好,起身回头就看到秦家人们的眼睛里写满了一种浓厚的情感。
她看得分明。
不会错的,他们是在悲伤。
墓碑前的杂草很多。
或许是秦家人鲜少来这儿,又或许是草的长势快。
其实这种事可以请专人定期打理,许攸冉相信秦家有这个闲钱,不过眼下他们却弯下腰亲手除去杂草。
因着秦家人在两处墓碑的前后表现对比强烈,所以许攸冉这才去看墓碑上的照片和人名。
照片上不是一个人,这是一张合照。
男人戴着副眼镜却难掩俊美的长相,眼神儒雅;女人唇角浅浅上扬,上半身微微向男人身侧靠。
这是一对恩爱夫妻,也是和秦楚奶奶一样,看上去就是好相处的人。
许攸冉正想着这对夫妻是不是和秦楚同辈,视线一隅却陡然瞥见了死亡时间。
2004年12月17日。
二十六年前。
原来今天是秦楚父母的忌日。
许攸冉的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看秦楚的表情,却见他还对上自己的视线,用口型问她“怎么”。
秦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目光交流。
“阿显,筱韵,爸来看你们了。”
简单的一句话,许攸冉却在其中听出了丧子之痛和再揭伤疤的浓郁伤情。
二叔也开了口,“大哥,大嫂,好久不见。”他笑道,“你们还是这么年轻,我和爸都老了。”
虽然秦烈在笑,却只让人觉得鼻酸。
许攸冉甚至还被感染了他们的伤感,心里也不由得发酸。
也唯有此刻,许攸冉才相信秦家人无论怎么冷心冷情,到底也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普通人。
“爸妈,阿辞来看你们了。”秦辞也出声。
许攸冉等了许久,也不曾听到秦楚说话。
秦家人就站在墓碑前,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们表情哀恸,照片上的两人却眉眼带笑。
没人再出声,衬得这里更安静凄冷,山野里不知是什么鸟竟也留在这北国,叫声空灵,却更觉冬风凌冽刺骨。
许攸冉对自己这对已经过世了二十多年的公婆没有太多感情,她纯粹是被秦家人影响了心境,捡着点儿剩余的怜悯而已。
况且从秦楚的表现来看,他看上去却好像是秦家最轻松的一人,伤心程度或许还不如她。
仔细算了算,他爸妈死的时候他才8岁,这样的表现说怪其实也不怪。
难怪秦楚脾气古怪,合着从小在秦老爷子的严肃冷漠里长大,能是正常人才是奇迹吧?
虽然这么说,但许攸冉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决定宽恕秦楚的难相处。
祭奠完亡者,他们仍没有下山,而是亲自检查了墓碑有否损坏,又是否需要修补。
离开前,秦肃叫走了秦楚和秦辞,看上去是有话要单独跟他们说。
至于是为了避开谁,自然是许攸冉。
后者并不觉有任何不妥。
倒是有些替二叔不甘,秦家爷爷避开她也就算了,怎么不把秦烈也带走私聊?
眼瞧着山风没有因为太阳在云后露脸而有半分消减,许攸冉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冷了?”
说话的自然是秦烈。
见自己已经露馅,许攸冉也装不下去,只好诚实地笑了下,“也不是特别冷。”
秦烈听后却笑了,目光转向风吹来的方向。
“这里确实是会冷一点,而且今天温度不高,你应该多穿点。”
这是第一个向许攸冉示好的秦家人,许攸冉有些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
她向来是那种以牙还牙的类型,别人给她什么,她也回之什么,所以心里便也对秦楚的二叔印象好了一些。
她用朋友间的语气道,“来之前不知道是去哪儿。”
秦烈一愣,讶异地看向她,“阿楚没有告诉你,今天是我大哥大嫂的忌日?”
“忌日?”
许攸冉也是一愣,登时回头去看墓碑上的月日,再一想今天好像确实是17号。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秦家人只在秦奶奶的墓碑前停留了一小会儿,原来只是顺带来看她。
秦烈拧了眉,看了她一会儿后抽离视线,叹了口气。
“你既然已经和阿楚领了证也办了婚礼,就是我们秦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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