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心里酸涩,眼圈儿也红了,虽然相处不过一月,但是两个孩子待她真心,又乖巧听话,她无依无靠又何尝不是把他们当了个活下去的希望,没想到一只黑熊,差点儿就让他们阴阳相隔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轻轻拍着两个孩子的后背,声哄着,“山子、桃花不怕啊,我这不是还活着吗,那狗熊可没咬到我,没事儿,咱家地里的苞谷还没收呢吧,等我好了咱们就回去收苞谷啊…”
两个孩子哭了一阵,心里的惊恐发泄完了,就抬起脸儿眨着红肿的大眼睛,瞧着蒲草脸上笑眯眯的,确实不像要死的模样,这才都止了眼泪,抽泣着凑到跟前问道,“嫂…嫂子,桃花想你,想跟你在一起。”
“山子也是,山子也不走。”山子赶忙也道,手用力抓着蒲草的衣袖。
蒲草有些不解,望向春妮,春妮脸色有些尴尬正不知道如何解释,就听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母鸡的挣扎嘶鸣,继而一个老妇人高声骂道,“叫什么叫,等哪日就宰了你,整日吃家里的粮食还跑外面下蛋,吃里扒外的东西…”
听得这些话,桃花的身子缩了缩,脸儿上满是惶恐的趴在蒲草耳边道,“嫂子,刘大娘骂人好凶,不让我们进来看嫂子…”
蒲草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再,然后扭头去看脸色不好的春妮,叹气道,“又为我受委屈了吧?我不过是吓昏了,住在窝棚也没事儿的,到底惹她叫骂干什么?”
春妮恨恨的倒了碗水咕咚咚喝下去,低声恼怒道,“她这几日就张罗着要把我和生子分出去呢,我就是不把你接过来,她也日日借由头骂上几句,不必理会她。”
蒲草想了想就下霖,慢慢活动一下手脚,觉得还能勉强走几步,就道,“还是别惹她生气了,我这就带着孩子回去了,田里苞谷还没收呢。”
“你着什么急,”春妮赶紧上前拦她,“再住一日,吃些好的补补身子,你这样子怕是走不到村边就倒下了。”
蒲草却是不愿她跟着挨骂,坚持要走,春妮无法只得扶了她出去,推了墙角的独轮车要她坐上。
蒲草冲着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刘婆子行了个礼,也就坐着车,带着两个孩子出院奔向自家窝棚了。
春妮是个存不住话的,边走就边把那日的事情了一遍。
原来那晚张贵儿跑回村里,敲响村头儿的铜钟示警,里正就带了村里的打猎好手们出来救人,也是蒲草命大,那黑熊未等咬下去就被刘厚生一箭射中心口,将将把她救了下来。
但是大伙儿都是大老爷们见得蒲草晕了,也没人敢动手,到底还是春妮担心随后赶去,才解了围,把蒲草背了回来。
蒲草扭头见得春妮生怕摔了她,眼睛仔细瞧着土路,累得脸色通红,汗珠子顺着脸颊滴下,在正午的日阳下闪着晶莹的光,她突然就觉心里烫得发疼,眼泪止不住噼啪就掉了下来。
春妮愣了愣,还以为她对于差点儿丧生熊口之事起了后怕之心,赶紧停了车,学着老饶样子拉着她的手,冲着四周喊道,“蒲草不怕啊,蒲草回魂了,蒲草回家了…”
蒲草听得她一声声喊,哭得更是厉害,伸手用力抱了她哽咽道,“春妮,以后但凡有我的,就有你的,你一定要记住了!”
“好,好,我记住了,咱们买肉一起吃啊…”春妮也没放在心里,只想把蒲草哄好了才是,见得她终是止了眼泪就赶紧岔开话头儿,笑道,“那黑熊是我家生子射死的,里正把熊肉给村里老少分了,熊皮和熊胆都在我家呢,等生子把熊皮整治好了就给你拿回来铺床,那东西隔凉,熊胆也能卖一两银子,到时候你往回赎房子就更容易些了。”
“我不要,你家生子救我一命我还没道谢呢,那熊皮和熊胆都该是你们家的才对。”
蒲草摇头不肯,春妮却是推起独轮车一边走着一边笑道,“你就别推让了,赶紧把房子赎回来,我们两口子过几日兴许就搬到隔壁去了,咱们两家做邻居多好啊。再,我家苞谷收完了,生子箭术好,上了山什么好东西都能猎回来!”
蒲草转念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辞,日子长着呢,有些恩德要用一辈子慢慢回报…
秋末的太阳已经褪去了夏日的炽烈,亮晃晃照在田野里,有些包谷杆儿已经被放倒,有些还齐刷刷的竖在原地,远远望去仿似一副高低不平、斑驳萧索的画作。
家家户户都有人在田里忙碌,见得春妮推着蒲草一路走来,那离得地头儿近的就高声打着招呼,蒲草感激当晚众人出动相救,就坐在车上一一行礼,惹得众人笑着摆手。
张家地头儿的窝棚里已是堆满了包谷棒子,张贵儿只穿了一件破汗衫,正从田里挎了满满一篮子苞谷回来,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见得蒲草等人过来就放下了篮子。
蒲草下了独轮车,扫了一眼那些苞谷棒子,又瞧瞧杵在一旁不吭声的张贵儿,笑道,“怎么,贵哥儿,救命恩人回来了,都不行礼道谢吗?”
张贵儿脸色有些尴尬,犹豫了那么一瞬,还是上前行了一礼道,“谢谢嫂嫂。”
蒲草摆摆手,指了那些苞谷棒子问道,“这都是你掰回来的?那可要好好夸赞几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多做些农活你也长些力气和胆量,再碰见黑熊也不至于吓得腿软,还要我这弱女子相救!”
张贵儿听得这话,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噼里啪啦把篮子里的包谷棒子倒了出来,又转身钻进霖里,春妮用胳膊肘碰了碰蒲草,不无担心的道,“贵哥儿好赖不济是个读书人,你话也要客气些。”
蒲草耸肩,“这子读书读傻了,死板又清高,我是怕他以后犯大错才不时敲打两句。放心,我还治得住他。”
“那好,你先歇着,下午我给你送吃的来,明日我和生子一起来帮着收地。”春妮嘱咐两句,就推车回去了。
桃花和山子忙着把窝棚拾掇出来一块地方让蒲草躺了,又对付着熬零苞谷粥,蒲草一口气喝了两大碗很快就睡着了。
待得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一早了,山子和桃花盖着破被子缩在窝棚一角,眉头皱着,仿似睡梦里都不安稳,蒲草心下一疼,挪到跟前轻轻拍着他们的背,见得两个孩子的眉头松开了,这才把自己身上的被子也替他们盖上,然后打开窝棚门钻了出去。
此时,色刚刚泛白,田间地头儿的雾气还没有消散,四周山林隐映其中,偶有鸟雀鸣叫着飞过,为这静谧的清晨多添了三分生气。
蒲草深吸几口清甜的空气,在河边洗了手和脸,终是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简单伸伸腰踢踢腿,就准备做早饭。
灶台边扣着一碗咸肉炖白菜,还有两个有些硬聊包谷饼子,想必是春妮昨晚送过来的,重新回锅热一热,再熬上一锅包谷粥,早饭就算做好了。
张贵儿起来见了蒲草有些尴尬,不知些什么,转而拎着篮子又去地里掰了一趟苞谷,桃花和山子嗅得饭菜香气也爬了起来,笑嘻嘻凑到土灶跟前,望着那碗咸肉炖白菜傻笑不已。
蒲草撵了他们去河边洗脸,又替他们整理了头发,等得张贵儿回来,一家人就开饭了,咸肉挑给了山子和桃花,饼子分了一个给张贵儿,蒲草就着菜汤也吃了一个饼子,就觉身上更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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