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同春妮在厨房里忙碌了大半时辰,好不容易凑了三个菜一个汤。
待得拾掇饭桌儿时才想起方杰换下的脏衣衫还没洗,他一时还出不了温室,这午饭怕是不能回来吃了。
春妮出去找了一圈儿,四处都不见东子和马车夫的影子,她还纳闷嘀咕这方家奴仆真是没规矩。
蒲草却是心里有数,暗骂几句,只得又端了饭菜送去温室。
正午的阳光悄悄地从窗棱照射进来,毫不吝啬的洒遍每一个角落,那木塌上闲话儿累聊一大两,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依靠在一处睡着了。
蒲草端着托盘瞧着被山子手抱得严严实实的方杰微微有些发愣,这样的富家公子不是该高高在上,见到穷人只露两个鼻孔的吗,怎么她眼前这一个居然如此…嗯,亲民?
都孩子的心是最敏涪最能轻易分辨善恶的,他既然能得到孩子的亲近,想必在浮华轻佻的外表下,必定也有些不为常人所知的美好之处吧。
蒲草把托盘放到木箱上,心翼翼上前唤醒了桃花。姑娘揉揉眼睛尚且不知身在何处,蒲草抱了她下地,声道,“桃花怎么睡着了,该吃饭了。”
桃花扭头瞧瞧四周就吐了舌头,害羞道,“嫂子,桃花睡着了,忘了帮嫂子照顾客人。”
蒲草亲亲她的脑门儿,一边替她捋捋耳边的细碎软发一边温声道,“桃花最懂事了,嫂子不怪你。你先帮嫂子把山子叫起来,嫂子去给客人洗衣衫,一会儿咱们就回前院吃饭啊。”
桃花应下,扭身去喊了同样睡迷糊的山子起来。蒲草轻手轻脚的打水洗好衣衫,仔细抻平晾到火炉旁的横竿上。
山子和桃花蹲在过道上玩耍,嗅着托盘上的饭菜香气,山子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响起来。他可怜巴巴的瞧瞧姐姐,声道,“姐姐,我肚子饿了。”
蒲草正倒着铜盆里的脏水,就笑道,“再忍一下,姐姐一会儿先给你掰个窝头吃啊。”
山子立时眉开眼笑,惹得桃花糗他,“山子是个馋猫!”
“我不是,我不是!”山子扭着胖嘟嘟的身子耍赖不肯应下,这子不挑吃食,这半月每顿都能吃得饱,身子眼见就圆润起来了。。
躺在木塌上的方杰,其实早在蒲草开门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室的温暖让他实在舍不得睁开眼睛。
他静静的感受着阳光温柔的抚在脸上,鼻端嗅着空气里淡淡的饭菜香气,耳边是那个女子柔声哄着孩子、打水洗衣,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和谐。仿似他很久以前就属于这里,又或者这里原本就是他生命中欠缺的一块…
这种莫名不可捉摸的飘渺感觉,仿似轻易就打碎了他紧紧缠在身上的保护壳,让他迷惑不已,却又没有半点儿恐慌…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任凭这份难言的平和气息,在五脏六腑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熨帖得全身上下都彻底松散下来。这些时日累积的那些伤心、那些恼恨仿似也都慢慢在平复,慢慢在远离他的世界…
蒲草洗了手刚要给两个孩子拿个窝头,就听得身后木塌上有动静,回头一瞧果然是方杰醒了,于是笑道,“方公子饿了吧,我做了几个简单菜色,公子垫垫肚子吧。”
方杰站起身四顾一圈儿,也没客套就笑道,“劳烦嫂子了。”
蒲草把托盘督木塌上,挨个揭开盖碗露出里面的菜色。果然都很是简单,只有葱拌豆腐、水煮咸鸭蛋、木耳炒咸肉三样菜,外加一大碗萝卜丝肉丸汤,主食就是七八个金黄灿烂的窝窝头。
不过蒲草最擅长的就是用普通的食材做出鲜美的味道,哪怕冬日里吃食如此匮乏,她也尽心尽力做到最好。葱拌豆腐是白里嵌绿,清爽宜人。木耳也炒得黑亮儿油润,鸭蛋黄更是煮得往外流红油儿,就连那碗萝卜肉丸汤都是奶白之色。这些菜色凑在一处,颜色各异又相互映衬,真是让人还未吃上一口就已先勾起了满腹的食欲。
方杰出言赞道,“多劳嫂子费心了,嫂子这手艺怕是比我那酒楼大厨都要高上一筹。”
“方公子客气了,不过都是些家常菜罢了。”蒲草听得夸赞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还是谦虚模样。她刚要带着孩子回去前院,却不想方杰挽留道,“嫂子,这些菜色我一个人吃不完,不如你和两个孩子也留下一起吃吧。”
蒲草愣了愣,下意识里就想开口拒绝,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但方杰一双眼眸却笑着往那过道处瞟了瞟,她立时就红了脸。
刚才都在人家身上趴了那么久,之后又同处一室大半日,若是出去,哪一样都能让人唾沫喷死。如今再拒绝一桌儿吃饭,还真是有些矫情了。
这般想着她索性也把那些规矩都扔到边去了,带着两个孩子大大方方坐下一同吃起来。
方杰眼底笑意更深,一边慢悠悠咬着窝头一边瞧着蒲草给两个孩子夹菜,听她问询两个孩子练熟几个字了…
日落西山头,黄昏已是悄悄临近,寒鸦鸣叫着从远方飞回,蹲在枯枝累就窝里歪着脑袋看着远处的山村。
那辆停在刘家院子里大半日的黑漆平头马车,终于载了主人骨碌碌踏上归程,快速奔出村外跑向远方城池。
春妮眼见马车没了影子,就转身一把抓了蒲草的胳膊,紧张问道,“这方公子来看了一圈儿啥了,没提那定金的事儿吧?”
蒲草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就装了苦脸叹气道,“这贵公子嫌弃咱们招待不周,很是不满。只给了三日时限周转,然后他就要派人来取回定金呢。”
“啊,这可如何是好?”春妮大惊失色,一旁拄拐站着的刘厚生也是焦急起来,“不能吧?方公子是好人,怎么会突然要回定金?”
蒲草绷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边揉着被春妮抓疼的胳膊一边道,“假的,我吓唬你们呢。方公子夸赞咱们那菜种的好,还到时候会给高价。”
“真的?”春妮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上前又掐了蒲草几把解气,嗔怪道,“你个死丫头就吓唬我能耐!”
蒲草眼角扫了扫前面几家园子里那没藏好的红头巾绿衣角,大声道,“做买卖讲诚信,人家方老板信得过咱们,咱们也不能辜负人家的嘱托啊。”
刘厚生不明所以,随口应了一句,“是这个道理,方公子可是个好人,半点儿骄傲架子都没樱”
春妮瞧得蒲草神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猜到了大半。她张嘴就要喝骂,却被蒲草扯着回了院子。
“你拉我干什么?这些碎嘴的娘们儿,不骂她们几句还不知道她们又要扯啥闲话呢?”
蒲草也不松手,一路拉着她进了屋子,双手搓着被冷风吹得刺痛的脸颊劝道,“我本来就是个弃妇,做什么事都难免被两句,你还能每次都骂大街啊。到时候我的名声不好,你头上也要顶着个泼妇的恶名了,你这马上就要生儿育女了,看将来谁敢和你结亲?”
话音儿刚落,刘厚生正巧迈进门槛。刘家夫妻俩对视一眼,脸色都是瞬间红透。
刘厚生扔下一句,“我去温室看看。”然后就嘎达嘎达拄拐躲开了,留下春妮扑上去捂蒲草的嘴巴,“你这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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