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5-31 18:34:00

　　第六层 602 《亡灵汽车》
　　很多人都听过所谓末班公共汽车的鬼故事，故事中公车上的老人好心的提示当事人，后排的两个乘客脚下是悬空的。而今天我们的故事也发生在一辆公车里，结果却大不相同——
　　下了晚班的翟浩然匆匆往家里赶去，由于小区位置偏僻，他需要在半路中转一次车。转车的地点，距离自家还有4站地。在中转站下了车，同车的乘客慢慢散去，翟浩然独自一人向500米外另一路公交车站牌走去。深秋的夜晚越来越冷了，翟浩然将手插在口袋中，在车站踱来踱去。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在这里等车。“鬼天气。。。”小翟抱怨着，抬起头看着天空。昏暗的路灯照射在马路上，照亮了不大的范围，反而让周围的空间显得更加黑暗。小翟不由得往灯光里又挪了挪。。。

　　半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来车。小翟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夜里11点钟，他焦急起来，掏出手机，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老婆，今天活见鬼了，一辆公交车都没有。我估计还要再等会儿才能到家，你别等我，先睡吧。”
　　“那你打车回来吧。”妻子说。
　　小翟往远处望了望：“好吧。”然后他挂断了电话。今天天气出奇的寒冷，简直像冬天。。。令人烦恼的是，就连出租车也没有一辆，也许司机们早就已经回到了温暖的家里。。。又等了一刻钟，小翟终于放弃了，他踮着脚尖看了看家的方向，远处有个模模糊糊的大厦的影子，上面点着孤零零的灯火。“看起来，也不算是很远吗。”小翟安慰自己。他终于决定走回去了。
　　郊区的路非常不好走，慢慢地，连照明的路灯都没了。小翟望着大楼，它似乎距离自己一直都那么遥远。“早知道就不买这儿的房子了，交通太不方便。一定要挣钱买车，一定！”路越走越黑，枯草踩在脚下，发出“擦擦”的声响，旋风在身边呼啸而过。。。小翟心里有点打鼓，他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屏幕发出一点蓝色的光芒，照亮了他的手和半边脸庞。小翟开始小声的唱歌给自己壮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尘随浪。。。”忽然间，他看见身后射来了光线，他让到一边，见远远的开来一辆打着大灯的车，看起来，速度开得非常快。

　　“玩什么命啊？”他想，“这黑灯瞎火的，还不慢点开？”汽车转眼间就到了跟前，小翟听见车下发出“咚”的一声，似乎是碰到了石头。汽车在路上颠簸了一下， “呼——”的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带起的风吹动他的衣襟。他捂住口鼻，心中暗暗骂道：“什么素质，看你不撞上。。。”
　　摸着黑又走了一会儿，他实在有些累了，为什么大楼看起来总是这么远？4站的距离，走了这么久应该也有一多半了，可那楼宇。。。为什么还远在天边？他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儿。然后，他感到身后来了什么东西，猛地回头，见一个巨大的轮廓显露出来，那竟是一辆公共汽车，非常非常安静行驶的汽车。现在，这公车停在了他的旁边。
　　“这是哪国进口的公交车，太静了吧？”顾不得多想，他赶紧跑过去拍打车门：“喂，让我上去！”车门缓缓滑开，小翟噔噔上了车，车里黑咕隆咚的，仪表盘的冷光照着司机。小翟抱怨开来：“你们这叫什么公交车？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我告诉你，你们公交集团太没有服务意识了，我非的投诉你们！”黑暗中司机等他说完，才说道：“等多久的人都有，有的人已经等了一生。。。”

　　“哎你这什么意思？”小翟觉得受到了侮辱，掐着腰准备理论。
　　“去吧，坐到后面去。”司机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的声调有一种奇怪的威力，小翟突然间感觉心中空荡荡的，怒气全消。
　　“那我也得先买票啊。”小翟说着就要掏钱。
　　“不用。”司机看了看他，意味深长道：“不用车票，这是完全免费的旅程。”

　　小翟听的一头雾水，忽然他觉得那司机非常眼熟，方方的脸庞，略微有点谢顶，眉眼这么熟悉。。。这不是。。。“老陶？？”小翟脱口而出，他刚想寒暄，突然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脊背阵阵发冷。不对啊，老陶死了，老陶死了好几个月了！小翟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只觉得腿像灌了铅，再也不能挪动一步。他撑住身体，努力不让自己瘫倒，战战兢兢问道：“你。。。真是老陶。”
日期：2009-5-31 18:35:00

　　司机看了他半天，笑了：“原来是小翟。我是老陶，如假包换。。。”
　　小翟汗流浃背：“你不是已经。。。已经走了。。。”
　　老陶淡淡一笑：“你可以直说，没关系。我的确死了，这也如假包换。不过每个人都会死的。现在，我是亡灵公交车的司机，负责将亡魂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老陶头向后一摆，示意道。小翟哆嗦着，按照他的指引，打开手机，照亮着四周，果然，车里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它们静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他将手机靠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那个“人”木然的端坐在椅子上，侧脸注视着窗外，小翟发现，他的后脑，齐刷刷的被削去了半截。。。

　　他捂着嘴，差点大叫出来，惊惧的看着老陶。老陶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亡灵汽车上的乘客，本来就是在公路上死于非命的人们。。。你去吧，后面还有座位，去做好吧。”
　　小翟忍住惧怕，央求道：“老陶，咱们都是熟人，我这完全是误打误撞，你放我下去吧，我回家就给你烧纸。”
　　老陶阴沉的乐了两声：“回家？原来你还不明白？你以为你为什么会上这辆车？”
　　小翟心中一沉：“为什么会上这辆车？”

　　老陶没有说话，只是向窗外努了努嘴。小翟向外面看去，只见一辆汽车四脚朝天的仰卧路旁，好眼熟的车，这不是刚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辆狂奔汽车？驾驶员从车中被甩了出来，伏倒在地，脑浆迸裂，嘴巴一张一翕，有出无进，眼看就要断气。。。随后，小翟看见一个人半截身子被压在汽车地下，仰面躺着，面色苍白，身下血流了一滩。借着着昏暗的天光，他仔细看去。。。那张面孔无比熟悉，因为那就是小翟自己。。。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小翟几乎抓狂，他向老陶叫道：“老陶！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噩梦！我没死，你告诉我！”
　　老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小翟眼泪流了下来，他跪在老陶旁边：“我不能死啊，我死不起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我女儿，她明年就上小学了，房子贷款还没有还完。。。她一觉醒来，就没有爸了。。。呜呜。。。”小翟语无伦次，痛哭起来。
　　老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宿命啊。。。谁也逃不脱命运的手掌。。。”
　　小翟只是摇着头，倚在驾驶席旁边无声啜泣。。。
　　这时候，老陶看见车侧前方有个人正挥舞手臂，他停下车，打开车门。车下站着一个人，冲老陶说道：“喂，司机，我的车坏了，你能不能带我一程？”老陶冲他摆摆手，他顺从的上了车。上车之后，那个人径直走到最后的一个座位上，默默坐好，不再说话。

　　老陶看着哭泣的小翟，说道：“车已经满员了，你下去吧。。。”
　　“什么？”小翟扬起头，不解的看着老陶。
　　老陶说道：“这里不再有你的位置了，你可以走了。”
　　小翟如蒙大赦，呼的站了起来。车门打开，小翟最后望了老陶一眼，飞快的跳下了车子。。。跳下车来，小翟只觉得腿一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习习的凉风将他吹醒，小翟咕噜做起来，只觉得脑袋疼的要命，他摸摸头，上面流了好多血。。。“怎么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翟坐在地上，发现旁边翻到着一辆小轿车，另有一名司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他看看手表，指针显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他艰难的拿出手机，上面有五个未接电话，全是家里打来的。他将电话拨回去，那边传来了妻子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出了什么事吗？”小翟看看四周，看看自己，慢慢的站起来：“好像是交通事故，不过我没什么大事，别担心，我会呆在这里，等救护车过来。”

　　夜晚的风依旧凄凉，小翟默然的坐在路旁等救护车，他似乎恍然做了一场梦。刚才那亡灵公交车，是不是真的来过？他望向黝黑的马路尽头，那里似乎有一个黑色的轮廓正在慢慢离去。。。
　　完。
　　公交车的故事结束了，我心却没有释然：到底是老陶对小翟网开一面，还是命运对他格外开恩？我只知道，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马路上，有许多这样的亡灵汽车，在不停的徘徊。。。
　　尘归尘，土归土，魂归天国。请期待我下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