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
　　“小人只是听闻，并未真正见过。”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糊弄老夫？”凌正南一愣，面色涨红，恨不得将手中两个乾坤珠塞进郎中口中。
　　“小人不敢，小人也是早年间偶得机缘，去往京都的时候，听闻过此神药。”郎中汗如雨下，将头埋的更低，几乎贴在地面上。
　　“京都？”
　　“对，京都秦府秦御医。”
　　凌正南眼中锋芒一闪，杀意凛然，“你还敢说不是糊弄老夫，听闻那秦御医早年犯下大案，已失踪十多年，你让我去找谁？你是想拿我儿的身体，去碰运气？”
　　“小人不敢，小人不知啊。大官人，饶命，小人还……还知道一人。”郎中汗如雨下，面白如纸。
　　“说。”
　　“天下医馆的秦大夫，他的医术，冠绝于都，定能为少爷断骨续接。”
　　“秦道禾？”凌正南双眸微眯，口中咀嚼着秦道禾的姓名，心中若有所思。
　　亥时二更天，于都已被静寂笼罩，黑夜，犹如蠕动的墨汁。
　　一道身影，一袭黑衣，在阴暗中闪烁，被黑暗阻隔的视线，丝毫没有给他的脚步带来任何威胁，他健步如飞，往城西方向疾行。
　　不多时，黑衣人翻身跃进一面矮墙，狡黠的双眸，冷冷扫视四周，除了无声的沉浸，似乎还有不厌其烦的打呼声传来。

　　不疑有他，黑衣人用手中的长刀切开门栓，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榻边。
　　床上的被褥高高隆起，沉睡的呼声，从被褥下飘出，在昏暗的房间内荡漾。黑衣人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眼中杀意浓烈。
　　长刀扬起，刀锋向下，闪着冰冷至极的寒芒。
　　“噗呲……”
　　长刀穿透被褥，切进了血肉之中……
　　床榻上的呼噜声截然而止，他迅速抽出长刀，带出一片血迹，猩红的血液散落在被褥上，异常诡异。

　　黑衣人笑眼微眯，黑色的面罩下，嘴唇蠕动，“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
　　话音落下，他转身收刀，干脆利落。然而，就在他临近房门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三道身影，在幽幽的月光下，忍俊不禁的看着他。
　　黑衣人心头一突，下意识回头看了床榻一眼，似乎有血液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然后……他又回头，目光落在三人中间。
　　那人，身材浑圆，脸上惊怒交加，伸手指着他，干裂发白的嘴唇哆嗦，“你……你。”
　　“你，你没死？那床上的是谁？”黑衣人毛骨悚然，心思电转，知道落入对方设好的陷阱了，可既然是圈套，床上那人又是谁？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三人身后，聂琰带着笑意的声音，赫然飘进黑衣人耳中，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黑衣人连连后退，浑身冷汗直冒，长刀紧握在手里，如临大敌。
　　聂琰、秦道禾、慕寒，还有钱掌柜，人都到齐了……那床上被他一刀送下阎王殿的是谁？危机关头，他一边思忖着如何逃脱，一边退到床榻前。
　　四人挤入房间，钱掌柜浑身颤抖，站在三人身后。
　　“黑衣夜行，刺杀国家干部，你死定了……”聂琰心中一阵快意，黑衣人三番两次刺杀他，总算因果轮回了。
　　黑衣人面色巨变，掀飞被血液染透的被褥，“怎么是他？”他瞳孔猛缩，难以置信的看着床上已经渐渐冰凉的尸体。

　　那人脸面朝上，双目圆瞪，与黑衣人对视，死不瞑目。
　　黑衣人肝胆俱裂，后退数步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挥起长刀，刀尖指着聂琰，面目狰狞，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是你定下的毒计？”
　　“毒计？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聂琰不以为意，冷冷撇向床榻上的尸体，心道，你们是没看过无间道啊，就这点能耐，还和我玩？
　　“今日，你插翅难飞，还不束手就擒。”秦道禾怒喝一声，侧步封死黑衣人的退路，同时，慕寒也拔出龙牙，严阵以待。
　　开始，聂琰定下计策的时候，秦道禾还觉得不妥，眼下人赃并获，他也不得不佩服聂琰的胆识和才智。
　　眼下的局势，已经完全超出黑衣人的设想，他瑕疵欲裂，怒声喝道：“所以，你们借他之手，假传消息，为的就是诱骗我前来杀人灭口？”
　　聂琰假意，邀秦道禾协商要事，有意透露了城西药商钱掌柜，已经被他策反，准备作为人证，为慕氏洗脱罪名。
　　他的计谋，可谓环环相扣，即可坐实内奸就是黄门善，又可以通过黑衣人的手除掉这个细作，然后以刺杀朝廷骨干的罪名，将他绳之以法。
　　其次，让药商钱掌柜全程目睹，他与凌正南之间，必定生出难以抚平的裂痕。为了保住性命，他别无选择，唯有投靠聂琰。
　　一箭双雕……
　　“本以为会是一条大鱼，结果却是阿猫阿狗……”聂琰本以为会有狐狸落入陷阱，结果却抓到一只野鸡，
　　“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放下屠刀，本官说不定会让你多活几日。”
　　“无耻小人，想让我束手就擒，痴心妄想。”横竖都是一死，黑衣人横刀在胸前，躬身朝着聂琰横冲过去，一招力劈华山。
　　秦道禾护住聂琰，迅速后退，钱掌柜腿肚子一软，全然忘了躲闪，好在慕寒早有防备，他横移一步，反手握住龙牙，挡住下劈的长刀。

　　长刀上传来巨大的力道，让慕寒的双膝弯曲。
　　黑衣人面色微变，虎口传来震动，长刀差点脱手飞出。他咬牙硬着头皮，一连劈砍四刀，落点都在同一位置。
　　慕寒挡下最后一刀，不退反进，龙牙从黑衣人耳边穿过，犹如雷鸣电闪。一缕黑发从他耳边飘落，一道细微的血痕在他耳朵上浮现。
　　于此同时，龙牙仿佛在慕寒指尖舞动，黑衣人矮身堪堪躲过，胸口却被慕寒一脚踢中，身体顿时倒飞出去，狠狠砸在黄门善的尸体上，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不堪。

　　“别让他自杀。”黑衣人见大势已去，横刀想引颈自尽，聂琰惊诧，呼喝的同时，慕寒手中的龙牙，已经飞射出去，穿透黑衣人的掌心，顺势将他钉在墙上。
　　黑衣人口中发出惨叫，含恨盯着聂琰。
　　慕寒上前，将黑衣人蒙面的口罩摘下，露出一张瘦长的面容。
　　聂琰心中早有设想，也不觉得奇怪，他笑容狡诈，道：“那日，在黑风林截杀我的，想来也是凌管家吧？”

　　凌管家自知身份败露，几乎难以活命，咬牙强忍着手心传来的剧痛，别过头不愿作答。
　　“你倒是忠心耿耿。也不知道，你那小白脸的儿子，是不是和你一样，是把硬骨头呢？”
　　“你，你若敢动我儿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先想想凌正南会不会放过你吧？”
　　凌管家面沉如水，凌正南狡诈如狐，而且生性多疑，与凌飞宇的性命相比，他算什么？
　　聂琰轻笑，冷冷看着凌管家，伸手握住龙牙，想将龙牙拔出来，结果……远远低估了慕寒的实力，他收回手，悻悻的笑了笑，
　　“还挺牢固啊。”
　　慕寒面色涨红，聂琰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转移注意力，“钱掌柜，你看到了吧？若非本官机智，喏，现在躺在那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