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良忽然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黯然,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心想,明明还不上了,那还不如不说曾经打算还的话,不让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少了些烦恼么?自己不知道,本没有存希望,现在知道了这中间的纠葛,不是让自己狗咬猪尿泡——一场空欢喜么?不,甚至欢喜都不曾欢喜过,就落空了!
萦良恨恨地一扭身,进自己房间去了。
原飞君正在房间里用手提电脑上网。
萦良气哼哼地走进来,住他身边的沙发上沉重地一坐。
飞君头也没有抬。
萦良只见到他运指如飞,敲得键盘一片“噼噼啪啪”的响声。
她忍不住问道:“忙什么呢?”
飞君继续盯着屏幕,嘴里答道:“还不是公司那些事儿。”
萦良便问:“那你知不知道妈帮志君还赌债的事?”
原飞君终于抬起头,扫过萦良有点山雨欲来的脸,反问:“你知道了?”
萦良皱着眉头说:“听你这口气,应该早知道了,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飞君微叹一声:“跟你说有什么用?志君不争气,小时候爸妈把他捆起来,打得他半死不活,也没有把他教育好,就成了现在这样。我们虽然都痛恨他这样,骂过他不知多少回,动手打也打过,但到底是一家人,总不能眼见他被人弄残废吧?一旦真的残废了,他的那些孩子怎么办?”
萦良也知道,飞君可能比自己更要无奈些!
她的气消了不少,又说:“可是妈妈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志君不从那些个歪门邪道中走出来,将来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事儿呢。”
飞君脸上也显出些忧心忡忡来,他感慨道:“自古慈母多败儿!志君是幺儿,小时候又十分可爱,家里人都宠着他,让着他,结果反而害了他。你要吸取教训,对阿恒要求严格一点。”
萦良白他一眼:“惯子如杀子,还用得着你说啊?”
想了一下,又愤愤不平地说:“那钱可是我的血汗钱,给妈妈治病自然无话可说,但是现在听他们这样一讲,感觉是用我的血汗钱,支付了志君花天酒地、一掷万金的颓靡生活,这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我要不抱怨几句,都对不起我自己洒下的那些汗水。这钱要搁我这儿,得起多大的作用啊,现在,连个水漂都没起,就全军覆没了!”
飞君安慰她说:“怎么没起?妈妈不是得到治疗了么?妈妈的身体不是一天天好起来了么?”
萦良无可奈何地说:“唉,也只好这样想,聊以自我安慰,在精神上胜利一下了!”
飞君离开电脑,到萦良身边坐下,两人一起陷在松软的沙发里,萦良靠过去,在飞君肩上找到一个位置,摆了个无比舒适放松的姿态,享受难得的时光。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飞君开口道:“萦良,跟你商量个事儿。”
萦良还没有从放松的心情中警醒过来,只是懒洋洋地、拖长了声调问道:“什么事呀?”
日期:2011-02-13 17:19:39
(四)
萦良眯缝着眼睛,并没有看向原飞君。
但她感觉到原飞君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谋着怎么跟她说,她心想,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儿,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否则,飞君应该不会在说之前考虑措词。
萦良等了一下,才听见飞君用平缓的语气在说:“萦良,H市的公司运营了差不多半年,投进去不少钱,但都没产生什么利润,算起来是亏本了。我才发现,开公司真的很难!因为妈妈的病,我回家次数比较多,我觉得这里机会更多,可以利用的资源也更多,而且这里办公室租金便宜,人工便宜,有实力的同类型公司数量少、规模小,竞争不激烈。所以,我和我的合伙人合计过了,想把公司搬到老家来。这样,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机会陪妈妈。你知道,我一直很担心妈妈的身体,我怕她随时有可能会倒下。”
萦良在飞君开始讲的时候,就已经“嗖”地一下坐正了身体,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后来,又把嘴闭上,耐着性子听飞君把话说完,才睁大眼睛盯着原飞君不解地问:“既然是亏了,就应该收手,尽快回Y市才对,为什么反而半夜龙灯玩转头,回这里来呢?这里不是你当年曾经那么迫切想要走出去的地方么?”
飞君被她抢白,也不恼,只是耐心地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不是也可以方便照顾妈妈吗?”
萦良有些不高兴地说:“那我和阿恒就不需要你照顾了吗?不管怎么讲,你、我、阿恒,我们三个是一家人。现在你需要照顾妈妈,把公司搬来,到时妈妈不需要照顾了,难道又可以那么容易把公司搬走么?我怕到时候要你回Y市更难了吧!”
飞君皱了皱眉头说:“我们是一家人,彼此的时间还很长,可妈妈的时间有限了!”
萦良见他一再地搬出婆婆来,有些泄气,自己再说下去,似乎就有不让原飞君当一个孝子的味道了。可儿子阿恒也日渐大起来了,作为父亲的原飞君长期“缺位”,对孩子肯定会有些影响。他原飞君怎么就不想想这一点呢?
萦良心中一恼,声音不由得大了一点:“我们是一家人,彼此时间很长,可是阿恒的成长容不得你这个爸爸长期的在外浪荡!”
飞君陪了个笑脸,温言细语地说道:“你也别急嘛!我这怎么是在外浪荡呢?我一心想闯出点名堂,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还不是为了阿恒将来能有一个更好的平台?等我打下一片江山,他就不需要像我这样,到处漂泊寻找机会,一切靠自己的双手打拼。”
萦良冷下脸来:“说得好听!为了这个家?真为了这个家,你就应该在Y市闯荡!难道Y市那片海,还不够你这尾小鱼扑腾的么?”
飞君叹口气,低声说道:“萦良,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也知道Y市是片海,我是尾小鱼,我这尾小鱼,在海里连个泡沫都搅不起来,回到池塘里扑腾吧,说不定还真能折腾起点风浪!”
萦良没有想到飞君用自己的话来将自己的军,心里气苦,脸色就更沉了,她连着冷笑了两声,正想说什么,瞥见飞君眼中一片憧憬的光芒,似乎他向往的那片池塘就在他眼前展开,而他也已看见了自己轰轰烈烈折腾起来的一片辉辉煌煌的风浪。原飞君眼里那种野心的光芒充满了一种勃勃的生命力,正如十几年前风华正茂的他,在大学操场上对着自己慷慨激昂地描绘他的理想时,眼里喷薄而出的光芒一样炫目。
正是飞君眼中炫目的光芒,让年少的萦良感到一种欣然的活力,她觉得他就象《荒野的呼唤》里那匹狼一样,骨子里充满了对远方的向住,从头到脚都诉说着一种对奋斗的渴望!正是这种渴望所表达出来的鲜活的生命力,深深地打动了年少的萦良。
日期:2011-02-13 18:23:41
(五)
想起往事,萦良一瞬间心软了!
仿佛自己正在努力把一条渴望、也有望成龙的鲤鱼困在金鱼缸里,不让它去尝试着跳龙门一样,对这条鲤鱼而言,这样的束缚是残忍的吧?这样的“鱼缸生活”是无望无趣的吧?
可是,如果这样的比喻成立,束缚飞君是对飞君的残忍,那么同样可以成立的另一个比喻就是,放纵飞君是对萦良的残忍!
因为,给予飞君金鱼缸外的自由,萦良就得继续固守金鱼缸内的孤独。
不忍心对原飞君残忍,而自己承受孤独,这也许会是萦良的选择。
放飞自己的梦想,而旁观黄萦良的辛酸,这也许就是飞君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这样的呢?
萦良想起上次和金子说起过的话题——在婚姻与家庭当中,谁爱谁更多谁就可能成为被剥削者!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萦良带着心头无限的酸楚和委曲,噙着几不可见的一丝泪光,对原飞君吼了一句:“你既然都已经拿定主意一定要这么做了,又何必假惺惺地找我商量!你是在跟我商量吗?你不过是把你的决定通告我一声而已!”
吼完这句话,萦良看都不看飞君一眼,“啪”一声甩上门,带着满心的凉和无尽的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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