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73年》
第19节

作者: 心若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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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嫁后的三姐先去了广州打工,家里由大姐照看。后来适应不了外面的世界,回到家里继续照顾母亲,婆家和娘家的事情都压到了三姐的肩上,再加上不爱收拾自己,也不注重穿着,这使得她比同龄人看起来苍老许多。
  虽然后来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但三姐苍老的容颜却怎么也无法改变。
  记得有一年,三姐高兴到我家来小住。有天下午太忙,我叫三姐帮我去幼儿园接孩子。没想到幼儿园的老师向儿子确认时这样问:宝宝,这是你婆婆还是外婆呀?三姐很尴尬,之后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再也不愿意在我家久留了。
  在几个姐妹当中,三姐的人生多少跟母亲相似。母亲是旧时代出生的人,可我的三姐却是新时代的悲剧,更让人心碎不已。

  日期:2011-03-11 15:11:28
  我对三姐的人生一直耿耿于怀,这个曾经像母亲一样照顾生病的我,帮我分担繁重农活的姐姐,我很渴望她能够过得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她沉默不语的身后也有许多成长的艰辛。
  在我离家住校上高中后,据说父亲的工厂有解决子女工作的优惠政策,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再想进工厂上班,只有参加社会招聘了。
  那时候工厂进行改制,被冠以什么什么公司的头衔,听起来很光鲜。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炼油厂,但工作清闲,收入不错,所以,别的家庭都想方设法把子女弄到厂里去。

  大家都知道,这个政策实际上没什么门槛,只要年龄不超过三十,无残疾就可以了。我的三姐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去厂里找爸爸,希望能获得这个工作。爸爸不愿意,否决了三姐的想法,并且还叫她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就可以了,甚至还说三姐的形象不好,文化不高可能通不过之类的话。
  那个小学没毕业,长着满脸雀斑和龅牙的郭家小女儿不是也进了工厂,当上油库管理员了吗?而且一年后就可以转正成正式职工。
  三姐对父亲很失望,也很难过,再加上母亲在家里无声的发脾气扔东西,也没有合适的相亲对象,三姐的情绪终于压制不住,她选择了自杀,幸好抢救及时,捡回了生命。
  三姐的自杀也许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事后也没有人去问她为什么自杀,她也不愿意讲,这成了家里的一个禁区。总之,没有一个人再提过那件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日期:2011-03-13 12:14:24
  三姐自杀,不是喝农药,也不是跳井,也没有上选择上吊。
  她选择了喝煤油。
  家里一直有一个煤油炉子,人比较少的时候,偶尔拿它做饭。据说三姐是边哭边舀了一大碗煤油往嘴里喝。

  一直在屋檐下坐着的母亲闻到了浓烈的异味,才发现了三姐的行为。
  母亲突然抄起一根木棒,朝三姐劈头盖脸打去,边打边哭,边哭边说,你想死吗,你想死我今天就成全你,我还没想死你就开始想了,要翻天了呀,要翻天了。。。。。。
  三姐边哭边喊,妈呀,莫打了,快救救我!
  母亲气喘吁吁丢下木棒,把三姐扶到床上,让人带信叫父亲回家。
  三姐难受得捂着肚子不停翻滚,然后号啕大哭。

  大姐姐得到了消息也快速回家,没时间理会正在气头上的母亲。她先用肥皂水灌了三姐,三姐开始呕吐。然后快速熬了一碗绿豆水给三姐喝下。
  父亲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对着三姐狠狠地打了她几个拳头,是跟着同来的一个堂哥阻止了父亲的拳头,但并没有阻止父亲的愤怒。他端过绿豆水就往三姐泼去,说,你长本事了,别的本事没有,想死的本事倒长了,你想死就别喝这个。。。。。。
  有些邻居也过来了,跟着大姐姐想办法,给三姐催吐。经过半天的折腾,估计那些土方法起了效果,三姐没那么难受了,她蜷缩在床角,捂着辈子,一直嘤嘤抽泣。
  这件事情在三姐的哭泣声中,父母亲的极度愤怒中,邻居的相互猜疑和议论中闹哄哄地结束了。
  日期:2011-03-13 12:27:50
  三姐怏怏地休养了一段时间,精神逐渐好转。母亲似乎也清醒过来,每天照顾着三姐。
  从那以后,母女俩经常一起同出入,去地里劳动,去镇上赶场,彼此认真对待着对方。我放假回家的时候,看到她们和睦相处,有商有量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一些安慰。
  母亲也开始跟我有一些亲近,还问问我在学校的一些事情。她难得用温和的语气跟我讲,要我好好读书。她说,“我这辈子怎么过的,你们不晓得的多得很啰。你好好读书,读好了才是你的福气。”

  母亲一直渴望她的几个女儿过得幸福,也许是她内心觉得自己没本事给女儿幸福,所以,躲到一边,充满期待地观望着。
  如今她想抛弃观望的心态走进我们身边的时候,我却有些难以适应。我做不到跟母亲十分亲密,做不到。
  日期:2011-03-13 12:35:55
  尽管这样,父亲也不愿意为三姐进工厂的事情跑一下腿。三姐其实没有父亲想象的那么差劲,虽然是六个姐妹当中不出众的孩子,可是外貌也是十分的端正。我的父亲年轻时很英俊,母亲也是外婆家最漂亮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从基因的角度来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家里孩子们的事关前途的大事这么冷淡。也许他从来觉得养这么多孩子是一件麻烦事,能长大就解决麻烦了,还要额外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和要求真是难以接受的。
  日期:2011-03-14 21:18:08

  在高二的那一年的某天。我突然在文具盒里发现了一张叠得非常整齐的纸条。我打开一看,是几行英语,大意是,我喜欢你,请给我答复之类的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书。拿着那张纸条,我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不是故意矫情,是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一直以来,在我的生活中有太多关于细节的感悟和体验,却独独缺乏对感情确切地说是对爱情的理会。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过,但从来也没有盼望过,它是与我无关的东西。
  对于毫无关系的东西,是真的无关痛痒。
  从那以后,几乎每隔几天我都会发现同样的纸条,放在文具盒里,夹在书里。我一点也没在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像一个经历沧桑的老人,任凭这样幼稚可笑的事情发生在我身边,坐怀不乱,隔岸观火。甚至我都没有欲望去想一下是谁这么用心。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灵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麻木,甚至老去了。

  日期:2011-03-17 19:21:13
  是什么时候或者什么原因让我这样无动于衷呢?
  也许,是母亲的经历,是母亲的人生让我过早看透了爱情婚姻家庭是毫无意义的东西。它们于我,不过是像一张发霉的抹布。我连清洗晾晒的想法也没有,直接扔到我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也许,看到了几个姐姐感情生活的不如意,造成了我对所谓感情的淡漠甚至厌恶。
  日期:2011-03-17 19:31:54
  那个锲而不舍的男同学后来从纸条背后走到了我的面前。
  那天他在教室门口拦住了我,又把一张纸条塞给了我。我这才知道原来是他。记得好像他曾经有几天和别人交换位置坐到我的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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