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古城漂起来了:2012丽江漂流记》
第20节作者:
念柴 “嗯,我也相信万事万物都有联系,但是人类没有神奇的辫子,想要参透这一层,只有抓头发了。”说完江雪弄了弄自己的长发,飘起一阵清香。
丁天民这时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望着江雪娇美的身躯傻傻一笑,说道:“刚才我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话,没有吓到你吧。”
“一点都没有,你总能给人带来惊喜。我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么深刻的思想?”
“又与你心中的军人形象不符了是吧?”
“是啊,我实在难以想象你会是军人。”
“我想,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总该对世界会多一点想法吧!”丁天民轻描淡写地说。
江雪又一次错愕,这个男人的世界距离自己是如此遥远,他总能让人莫名惊诧。
“是在海上。”丁天民简单地叙述道。
“你们的军舰遭遇了坏人?海盗?”
“哈哈,瞧你想的。我们遭遇的不是敌人,而是大自然。一场完美风暴。”
“不会吧?这都是电影中的场景啊!”
“现实比电影精彩。我们当时就在风暴眼里。”
“啊!是不是很壮观?你们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风暴眼很震撼,从没想过死亡会有如此壮美的面目。后来我们逆风行驶,拼命冲了出来。”
“还好你们出来了,否则……”江雪突然觉得,丁天民从风暴眼里冲出来,就是为了今天此刻,可以平静地站在她身边讲述这个故事。
“那次真的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丁天民陷入惊心动魄的回忆。
“死亡……死亡是什么,恐怕我还很难体会。”江雪觉得相对于自己平淡的都市生活,丁天民简直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死亡是一场伟大的冒险,是一种让你更懂得生命的东西。风暴就像命运的漩涡,如果你顺着它的风向,就会被它吞噬。你只有逆向行驶,与命运抗争,才能活下来。经历了这次风暴眼,让我对很多事情有了终极的思考。”
“你遭遇风暴眼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去年夏天。解放军报上都报道了,不过可能你不太关注这个报纸。我想我应该出来多看看世界,所以今年就来丽江了。并且……”
江雪知道他没说出的话,这个“并且”跟她刚才那个“否则”一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风暴眼把这个男人送到了她的身边。江雪走到游步道的栏杆边,看着脚底金沙江里的纹波。像对丁天民说话,又似喃喃自语:“我的人生尽管隐藏着很多暗流,但整体看起来不过像这江面一样平淡。最多会兴起一些小漩涡,溅起一些小浪花。我从来没想过我的人生会跟大风大浪有关。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而不可思议,谁会想到这么平静的金沙江过一会就要遭遇惊险壮烈的虎跳峡呢?”
2011-12-20 11:22:00
丁天民也靠在栏杆上,仰望着高山,说道:“人一旦与死亡打过照面,有些想法就会彻底改变。死亡是一切恐惧的来源和归宿,我们的心因此一直在往下坠。但是当你跌落到谷底,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这时心就会强烈反弹,拼命向上,去接近阳光,乐观面对一切。就像江河入海,从此不再为东流而发愁。冰冷的死亡深邃如海,接纳一切灵魂,清洗一切灵魂,它让灵魂里一切污浊的东西全部沉淀下去,并重新变得蔚蓝。死亡又像一团火,它让灵魂涅槃,获得重生。风暴眼仿佛给我开了天眼,我突然发现眼前的世界里几乎没有我活过的痕迹。我万分悔恨曾经浪费生命,也不免庆幸我还年轻。我们不知道死亡何时来拜访,也许就是明天。所以,今天活着就应该用尽生命的全部力量。我要努力抓住身边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
江雪转头看着他,说:“怪不得你是如此让人难以理解。”
丁天民淡然地说:“三十岁了,应该活明白了。”
“我真羡慕你现在的心态。”
丁天民神秘地一笑,说:“你需要去看看虎跳峡。”
他们远远地看到扎西从游步道下到了金沙江岸,好像在捡石子。
去虎跳峡的人行道上,有些路段因为山体滑坡被封了,另外开凿了一条隧道。隧道里风势十分凛冽,丁天民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替江雪挡风,并招呼她一起跑。江雪见前后无人也加快了步伐。跑着跑着两人就开始放声大笑,笑声在长长的隧道里交替演奏出了动人的曲子。这就是他们的通关密径。
这里果然是一曲《高山流水》,随着他们步伐的前进,这绝妙的乐曲也奏响了每一个奇绝瑰丽的音符。一开始流水平静如山,光滑的江面被轻柔的波纹妆点的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而高山则灵动如水,每一块巨石的纹路都仿佛波涛汹涌一般喷薄欲出。慢慢山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窄,大有遮天蔽日之势,而谷底平缓的流水也开始喧哗起来,如天上浮云一般变幻莫测。最后突然遇到江心一块巨石,流水则如四目情涌,五内炽热,六弦齐鸣,十指飞动,千堆雪溅,万马奔腾……
这是属于哈巴雪山和玉龙雪山之间的《高山流水》,虎跳峡就像是两位巨人在促膝交谈,虎跳石就是膝盖。他们海阔天空般的天地玄谈兴之所至,不由得彼此凑近,热切地交换着瞬息万变的多彩思想,世界也被他们总结为这一线天,一线江了。
虎跳峡附近有一座桥,从桥上下来修了两个观景台。一个在高处,可以俯瞰虎跳峡,一个就在虎跳石的旁边。扎西就坐在桥上一个小店门口等着大家,也不下去。其他人都兴奋地下了桥。
江雪和丁天民来到靠近虎跳石的那个观景台。弥漫江天的水汽扑面而来,江水咆哮之声轰鸣入耳,还有眼前翻腾如雪的巨浪,这一切形成一种强大的气场,像魔音般召唤着江雪的灵魂来一起舞蹈。所有那些在平静面容下隐藏的暗流:忧郁、彷徨、迷茫、无助,哀愁、孤独,如今全部爆发了力量。站在这里,俗世凡心之中那些低低徘徊的卑琐情绪和窃窃私语的蝇营狗苟,都被清洗干净,荡涤一空,慢慢升腾出一种高亢之音,龙虎之声。生命本该如此流淌,当你择定一条方向之后,即便山谷狭窄,道路坎坷,也要一往无前。山石阻碍只会激起你最绚烂的生命浪花,只会让你唱出最壮丽的生命赞歌。
丁天民面对着滔天江水,张开双臂,任凭大自然的力量注入自己的心胸。江雪也靠在栏杆上,望着脚下翻腾的巨浪,大口呼吸着这天地之气,美丽的胸脯不停起伏着。他们相互望了彼此一眼,会心一笑,共同完成了与山水之间的沟通。两颗心灵在大自然的*奔放之中自由交融了。
在这雷鸣般的环境里难以完成正常的沟通,更别说窃窃私语了。这里有自己的语言,于是丁天民对着虎跳峡一声长啸,与天地互答,也是在召唤自己的同伴。江雪见状,也放开了,也对着虎跳峡大喊了一声。喊完两人又笑了,声音淹没在了面前无穷无尽的漩涡之中。
那对广东的新婚夫妇此时正在旁边,张海不禁唱了起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唱一段又换成了粤语,“爱内恨内,问艮子否,似大缸一发八艘……”
王丽没等他唱完便说:“这里好冷啊,我们走吧!” 然后两人就走了。
丁天民见江雪的嘴唇已经被冻的发紫,便说:“我们也走吧,你都冻坏了。”
江雪心中一暖,却说:“我还想再呆一会。”
“我们先去上面那个观赏台看看,等一会再下来。”
江雪同意了。在上台阶的过程中,丁天民突然兴奋地说:“我觉得这个地方真像一个寓言!”
“怎么说?”江雪知道,他又要给人带来惊喜了。
“你看,这边是丽江,那边是香格里拉,中间是个虎跳峡,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是很有意思,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香格里拉被称为天堂,天堂就在彼岸,从人间到天堂,中间有个虎跳峡。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嗯,我知道,有一只老虎在人间和天堂之间跳来跳去,这很有意思。可是……”江雪刚刚看过虎跳峡,心中暗流全部被清洗了一遍,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更乐意开玩笑了。
“你看,要完成这惊险一跃,你的灵魂必须经历一次彻底的洗礼与升华,你必须遭遇一次虎跳峡。你不觉得这很像一个寓言吗?”丁天民两眼闪烁着光芒。
“还真是这样。可是怎么会这么巧?”江雪收获了她预期的惊喜,也从自身的感受获得了一些印证。
“这个时候虎跳石就有了另外一种意义。”
“什么意义?”江雪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华生,正等着福尔摩斯给案情解密呢!
丁天民说道:“这个世上有一种坚守和执着,不被潮流吞咽而百年常在,不被时光淹没而千古不化,那是我们灵魂升入天堂的唯一垫脚石,就像江心的这块虎跳石。缺了它,我们将悄无声息地埋没于潮流里,时代也将因缺乏这种中流砥柱而黯然东去。”
“我明白了。不来看一次虎跳峡,还真体会不到这些。但是,对岸真的是天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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