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淡淡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霍明琛皱着眉一言不发,额头见了密密的冷汗,最后用力一挣,绳子应声落地。
陆起见状眼神一亮“你有打火机”
霍明琛转了转有些抽筋的手腕,那里被火灼出了几个燎泡,他走至身后给陆起松绑道“男人怎么能没有打火机。”
他现在似乎十分的有主意,可能是小时候家里有钱被绑架的多了,有经验。霍明琛对陆起低声叮嘱道“等会儿我把地上的干草聚起来点着,把他们引进来,我打三个,你打一个就那个说话傻不拉几的大憨,他好对付,你弄翻他赶紧跑,来的时候我听见了汽车喇叭声,这边没多远就是公路”
他话未说完,陆起忽然攥住了他的胳膊,皱着眉,一字一句的低声道“一起走。”
他说“我们两个,一起走。”
霍明琛望着他,不说话了,胸腔起伏了两下,嘴角才扯出一抹笑,说的却是不相关的事“你知不知道老子刚才在车上想跟你说什么”
陆起望着他“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活着为前提,死了一切都是空谈。”
霍明琛垂眼笑了笑,生死关头忽然什么都不怕了“是吗,那如果这次我们俩都活着出去你跟我公开怎么样”
他说完不等陆起回答,又道“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询问你,你的意见不重要,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哪怕撒谎骗人也得给我一个好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
陆起着实没想到霍明琛要说的会是这个,他这个人很实际,只喜欢实在带来好处的东西,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分他从不在意,上辈子没有公开不也跟霍明琛厮混了五年么。
望着对方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紧张的眼神,陆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他怔愣过后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现在危难当头,计较那么多也没什么用,顿时压下了心中的万千思绪。
陆起想了想道,
“如果你不怕被你大哥打死,”
“如果你能争得赢你家里人”
他眼神从未有过的专注,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
“那我陪你赌一把也无所谓。”
最后说出霍明琛想听的那个字,
这个字不知触动了他哪根神经,霍明琛闻言深吸一口气,忽然用力抱住了陆起,力道大得要将他骨头勒断,低声道“哪怕你是骗我的,我也高兴。”
陆起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抬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眼底讳莫如深“外面四个人,我们一人两个。”
“那我们就都得死在这儿了,”霍明琛笑笑,扣住他的后脑,在他耳畔一字一句的道“陆起,你记住,”
“你活了我才能活,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你跑出去,我才能活。”
陆起闭了闭眼,没有动。
他是有些傲气的,自恃聪明能看透人心,把旁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然而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这么的没用。
陆起只知道霍明琛会拉着他一起死,从不知道霍明琛也能付出性命让他活,生生死死也没个定数。
霍明琛有话对陆起说,陆起也有话对霍明琛说,动了动唇,无声无息吐出的却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这句话,在他心里藏了足足两辈子。
外面剩下的四个绑匪正百无聊赖的继续打牌,桌上的啤酒瓶已经空了,歪七扭八的倒在一起,大憨鼻子耸动两下,忽然瞪着眼睛道“什么东西烧焦了”
光头男闻言一顿,几个人跟着闻了闻,四处看了一眼,
“是啊,我也闻到了。”
“我们也没烧东西啊。”
铁门缝隙中逐渐有浓烟飘出,光头男见状脸色陡然一变,扔下手里的牌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废物他奶奶的里面着火了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那头的雇主曾千叮咛万嘱咐, 没有他的示意不能弄出人命来, 现在一半的尾款还没到手, 里面的那两个肉票自然不能出事,更何况出来走这条道就是靠名声, 这一票万一砸在手里,以后他们就不用混了。
货仓内散落的干草并不多, 更兼得地方潮湿,聚在一起也烧不了多久, 听到外面的怒吼和铁门锁链哗啦响的声音,霍明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些绑匪不过来, 他们还得另想办法。
钥匙在光头男身上,他率先冲过去手忙脚乱的开了锁, 谁曾想门刚一打开, 尚未看清情况腹部就遭受了一拳重击, 趁着他弯腰的时候,霍明琛又抬膝一顶,以手肘为武器狠狠击向他的脊椎,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利落狠辣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眼见着光头男倒下,剩余的三个绑匪瞬间目瞪口呆, 随即便是大怒,从地上抄起铁棍就要冲过来还击,霍明琛率先上前拖住了两个。陆起记着他的话, 直接迎上了那名脑子不甚好使的大憨,伸手从桌上抄起酒瓶敲碎,拼着被打了一闷棍的代价将断茬口刺进了对方腹部。
大憨痛得双目血红,死死掐住了陆起的脖子“啊啊啊老子他妈的杀了你”
霍明琛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双拳难敌四手,他跟一个绑匪厮打在一起的时候,另一个人直接抄起铁棍照着他的腿狠狠打了下去,这一下隐隐听见了骨头脆响,霍明琛当即站立不稳险些跪地,却还是死死拖住了这两个人。
陆起惯使阴招,他手心还藏着一块碎玻璃,直接照着大憨的眼睛划去,霎时间有血飙出来,眼前一片血红,对方痛得顿时松了手,捂着眼在地上滚来滚去缩成了虾米。
陆起刚才挨了一棍子,现在喉间都是腥甜,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正欲去帮霍明琛,却听对方怒吼道“跑啊他妈的愣着干什么再不走两个都得死”
霍明琛腿受了伤,已经快牵制不住另外两个人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去镇上的劫匪就快回来了,陆起眼前一片暗红,忽然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跌跌撞撞闷头冲了出去。
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风雨飘摇,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地上的路瞬间变得泥泞一片,恍惚间他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被道旁的树枝刮擦了多少下,又飞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大路上跑,耳畔是迅疾的风声,胸肺间是剧烈的撕痛感,每呼吸一下都仿佛有刀子在他喉咙狠狠刮过,然后顺着扎进心脏,鲜血淋漓。
快一点再快一点
陆起用力抹了把脸上不知是血是汗还是雨的东西,整个人已经没了感觉,连痛都不知道,只知道麻木的向前跑着。越往外跑,路就越宽,远处已经依稀可以瞧见一点光亮。
那是什么公路上的路灯吗
原本力竭的身体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上一股力气,陆起直奔那点亮光跑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边地僻人稀,平时就不会有车辆经过,夜晚的路上就更少,陆起好不容易跑到了公路上,大雨倾盆模糊了视线,没头苍蝇一般寻找着行人或车辆,一颗心仿佛被人扔进了油锅里,火烧火燎的疼。
不多时,终于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过,雨刷一下下的摆动着,然而司机对陆起拦车的动作视若无睹,直接加速擦着他的衣边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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