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政法委书记的真实手记》
第23节作者:
傅红雪 “今天的事情不解决,我们坚决不走。”高个子退伍兵说。
高个子退伍兵又动情地指着乡长说:“发大水的时候是当兵的冲在前,烧大火的时候是当兵第一个冲进火海,可如今在乡长眼里当过兵的人狗屎不如。你不要逼我去当李自成啊”
“连乡政府都欺负退伍兵,你说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公道。”一个留小胡子的退伍兵愤愤地说道。
胡喜来满脸怒色对我说:“这社会谁怕谁呀,乡政府以为我们是小孩,靠唬弄来安抚,靠欺骗来混日子,他妈的,门都没有!”。
为了尽快平息事态,我说:“我首先向你们道歉,也代表乡政府向你们道歉。关于招聘保安的问题,根据大家的意见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人问:“你说话算数吗?”
“算数。”我坚定地说道。
那人又说:“凭什么?”
“凭我的权力,凭我对国家政策的理解。”我手一挥说道。
有人跺了两下脚,威胁说:“好。如果县委常委也欺骗我们,我们还会来找乡长麻烦的,我不相信他会跑到国外去!”
“不把问题解决,我绝不离开木棉乡。”我又挥挥手说道。
听到我这样回答他们才慢慢离开了乡政府大院。这时,在场的干部职工才纷纷站出来指责退伍兵的过激行为。
后来,我和乡领导开会决定,放松招聘条件,不再有户口要求,只要满足其它条件的退伍兵都可以报名。结果,经过考试入围当上保安的退伍兵中,有7人是农业户口,只有3人是非农业户口,奇怪的是胡喜来没有来报名,有人说他和舅舅一起下乡给农民阉鸡,也有人说他在深圳帮老板杀猪。
日期:2008-10-6 11:52:00
难立的“案子”
换届工作已经圆满地降下了帷幕,但乡政府大门口上依然插着迎风招展的红旗。乡领导由于顺利当选的原因,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往多了很多。我也很高兴,午饭时破例喝了点酒,回到宿舍正要上床休息。
突然派出所所长董一点打来电话说:“流沙村的人大代表被打了,凶手正是她的丈夫,现在他们闹到派出所来了。女的态度很硬怎么样也不愿讲实情。你过来看看吧,这样的案子我没法处理。”
董所长的口气很无奈,我只好披上衣服穿着拖鞋朝派出所走去。没走近大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声,但当我的双脚迈入审讯室门口时争吵声却嘎然而止。
他们坐在审讯室里,女的脸青鼻肿,嘴里还流出血丝,男的上衣两个钮扣被拔去,脖子上有两道被指甲划出的红印,很明显俩人曾经撕打得很剧烈。
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妻子刘万爱,望着刘万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丈夫杜大刀眼睛瞪得铜铃大对我说:“她开了三天的会就买了两套新衣服,口袋里还有五千块钱,不是卖淫赚的又是从哪儿来的。今天必须说清楚说不明白我还要打她。”
刘万爱毫无畏惧地扬起脸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凭什么要给你说清楚,我不怕你,大不了离婚。”
杜大刀摇了摇鸭蛋青的脸说:“你们看你们看,什么鸟脾气?”董所长举举手说,不要吵了,双方都要消消气,这样疆着解决不了问题。
我坐下来对刘万爱说,他对你几天时间就弄到那么多钱心里有想法也不见怪,只要你讲清楚了,他的怀疑不就打消了吗?刘万爱看看丈夫又看看我,说:“我可以讲出钱是从哪里来的,但你保证不追究送钱的人吗?”
我说,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这时,我才发现刘万爱的脸蛋长得像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周涛。
刘万爱又说:“所长是当地人,他在我不敢讲。万一他传出去我哪还有脸呆在村里。”我用眼光示意董所长和干警回避一下。待他们一走,刘万爱就对我说起六千块钱的来龙去脉。
刘万爱,年青有文化,勤劳会管家,很爱孩子和丈夫,是村里唯一的女共产党员。村民都说杜大刀这个“武大郎”走了黄金狗屎运娶了个那么好的老婆。
两个月前,刘万爱经流沙村的村民无记名投票,高票当选为党代表和人大代表。那时孩子正生病她不想去开会,丈夫坚决支持她当代表并负担起每天送孩子上医院的任务。乡领导也鼓励她不要弃权,甚至有些村民提醒她不去开会要吃亏。有丈夫和村民的支持,有乡领导的鼓励,她高高兴兴参加了党代会和人大会。
刘万爱说,那天走进会场时,她的心跳得很快,因为坐在主席台上不但有乡里四套班子的领导,还有协助选举的组织部的干部,还有蹲点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而且乡领导都比平时严肃,尤其是被选举的干部一个个都脸色铁青生怕落选似的。会议日程按排得很紧,学习县委文件,学习组织部的通知,学习选举的有关规定,刘万爱觉得尿憋得膀胱有点难受,可又不敢离开座位上厕所,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头上也冒出了许多汗水了。她盼望会议早点结束。
可到了饭堂时她发现,食堂安排的饭菜没人去吃,代表们都被莫名其妙地被拉到洒店里喝酒,吃完后不须付款签上名就走。她心里想,当代表真好上洒店吃饭不花钱。到了晚上就更奇怪了,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三番五次请她去洗头洗脸。她又想,村里来的农民洗那么多脸干什么?洗那么多次发干什么?这样的事重复了三天三夜,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刘万爱越说越激动,挺了挺丰满的胸脯,回头看看门外没人又说,选举前的晚上,不知是谁在我枕头下塞了六千块钱,用信封装着的里面还有一张便条,纸上面清清楚楚列着一些人的名字。下端还写着:“尊敬的代表,请你投票时在下列名字的空格上打‘√’我们将会不胜感谢!”我知道他们是用钱来买我的选票,我害怕想把钱退回去,可我退给谁呢?这个人我不认识更没见过啊。
“你给那些人打勾了吗?”我问。
“打了。”
“钱花完了吗?”
“没有。我在镇上买了两套新衣服,剩下的钱都带回家里了。”
说完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杜大刀恍然大悟道:“错怪你了。”说完打两巴掌自己的嘴巴,然后走过去帮妻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刘万爱没等擦两下就一瞪眼猛地把他推开。
杜大刀朝我傻笑了两下,然后莫名其妙地低下头用手指拔鼻孔里的毛。
我说,事情非同小可,勿随随便便张扬。
她说,不会的,以后我绝不会说的。
杜大刀扶着妻子慢慢走出派出所,我站在门口目送着刘万爱前倾的身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街头。
虽然刘万爱提供的情况可信度极高,但我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只有刘万爱反映这种情况,而其它代表竟没一个人吭声,为什么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毫无觉察,难道他们真的做到天衣无缝了吗?
回到办公室我又想,是不是我们的选举制度还存在着缺陷,假如组织部门不搞“内定”而是由代表们去直选,这些被选举的领导还会有那么多的钱去拉选票吗?假如我们的监督举报制度再严密一些,处分条例和惩罚的法律最严厉一些,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去贿选吗?
有干部向我反映过,前次换届时就曾有人贿选。
农村贿选问题不彻底解决,势必会影响到农村基层组织的建设,作为县委应该怎样采取有力的措施保证农村选举的民主性和公平性呢?
这也是广大农民迫切盼望县委尽快解决的大事情。
下班董一点问我要口供材料,我说那口供根本就不能记录。董一点瞪大眼睛问,为什么。我说,这些口供录下来,你去查谁?真的查出问题来哪个领导负责?一经查实有贿选行为选举要不要重新进行?县委钟书记高不高兴?此事会不会影响钟书记冯县长的升迁?确是牵一发而动全局,我们不妄动啊!
董一点略有所悟地说:“喔,有道理。这案子真是无法‘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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