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很快发现了马贼的踪迹,就像父亲高冲说得那样,这伙马贼还是没死心,依旧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只不过比起前几天来,在不远处跟着他们的马贼显得小心了许多,那几骑监视他们的马贼没敢再上前挑衅。
商队的军汉们自然没把这些马贼放在心上,而高进在发现了马贼踪迹后,又巡视了一圈车队,发现那些年轻伙计们也都没怎么担心害怕,显然昨天晚上的胜利让他们有信心,相信马贼们即便再袭击商队,也绝对讨不了好去,甚至于是过来给他们送东西的。
快到中午时分,商队的速度缓慢了下来,这时候一阵大风吹来,窟野河两岸的山丘漫山遍野都掀起了黄沙,远处的山洼顷刻间消失在混沌茫茫之中。
高进眯起了双眼,常年在野外和风沙打交道的他很清楚,这阵风沙是突发性的,不会持续很久的时间,饶是如此,商队还是去了就近的一处山洼里躲避这场沙尘暴。
大约一顿饭光景,风沙过去了,四周静悄悄的,高进抖落了身上的沙土,策马出了山坳,窟野河的河水依然在他的脚下潺潺流淌,他向远处眺望,一望无际的陕北高原和毛乌素沙漠边缘的结合部,簇簇沙柳在沙漠中依稀可见,在烈日骄阳下形成了雄浑而凄美的壮丽风光。
商队再次上路,高进却是策马到了队伍中央处,“爹,我打算去前面看看”
“和你陈叔一道去,路上小心些。”
高冲没有阻拦,在他看来,找矿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既然儿子想要试试,便也随他去,到时候再教训也不迟。
老陈策马到了高进身旁,没有言语,高进知道这位陈叔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性子,也不多说话,只说了句“麻烦陈叔了”,然后便策马向着前方一处内弯的河谷地前进。
窟野河两岸有不少露天的浅表层煤矿,一般还带些伴生铁矿,窟野河出了神木县,往内蒙而去便是乌兰木伦河,这条大河支流不少,不过那些露天矿基本上都在主河道边上的河谷附近。
老陈策马跟在高进身后,看着高进策马上了一座丘陵,四处观察地势,觉得这小子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
榆林镇这样的九边重镇,向来是出将的地方,人很少,高进,自然不是为了去考科举,但是能识文断字,在边地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就拿在榆林本地赫赫有名的那位“杜太师”来说,这位总兵大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赤膊骑在马上,以不识字为荣。
不晓得老陈正心里琢磨自己,高进此时正全神贯注地观察地貌,窟野河两岸的地形是典型的风沙滩地,冬、春两季多以西北风为主,那些沙丘之间或是低洼地方,分布有大小不等的湖盆滩地,这些滩地中部平坦,夏季水草茂盛,在这个时代便是蒙古部落天然的聚居地。
这边水土流失严重,也养不活多少大部落,所以一路行来也荒凉得很。高进下了马匹,在老陈的诧异目光里,去了这处干涸河谷地的岩石滩边,拿着一柄小铁锤围着那些石头敲敲打打。
老陈自然不懂什么地理堪舆,实际上高进说要出来找矿,他也和高冲一样,觉得高进是在闹着玩儿,至于这窟野河两岸有煤,那是傻子都知道的,毕竟每年冬天过去,窟野河春汛的时候就会发大水,堡寨里的人都会去河里捞煤,可是也不曾听说有人找到过煤矿的。
高进浑然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已经被老陈当做了胡闹,事实上他能肯定脚下这片河谷地有煤矿埋着,窟野河两岸便是后世神东煤田的主要矿区之一,还基本上都是易于开采的浅矿,而且采出来的煤也都是低灰、低硫、低磷、高发热量的优质动力煤。
对于那些岩石,高进可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是后世窟野河区域的煤炭浅矿区,一般埋藏深度也都在两米到四十米之间,因为水流侵蚀和风沙侵蚀的缘故,便会将那些最浅层的煤炭剥离出来冲入河水中,这也是每年窟野河发大水的时候,神木堡下面的堡寨都有人去河里捞炭。
只是眼下,高进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告诉老陈他们,这河谷下面便是个矿区,毕竟商队是担着风险出门做生意,便是父亲高冲也绝不会相信他的话组织人手来开矿,于是高进便只能拿着那柄锤子,在一片岩石间敲来敲去,看看能不能撞大运,正好碰见一块含煤岩系。
干涸的河谷地里,一时间回响着“噹噹噹”的敲锤声,对于手上从魏连海那里弄来的铁锤,高进其实很不满意,作为一名曾经的地质队员,罗盘放大镜地质锤便是随身三宝,尤其是地质锤,更是吃饭的家伙。
高进手里的锤子,还是商队用来搭帐篷,连接厢车用的,做工什么自不必提,关键是这铁锤的材质不怎么样,他也不敢过分使力,怕把锤子敲坏了。
看着高进东一下,西一下的敲打岩石,老陈的嘴已经咧开了,他见过挖矿的,可是却没见过高进这样的,便是向来话不多的他都忍不住想开口调笑两句,让高进回去了,省的在这里白费力气。
“陈叔,陈叔”
就在老陈想着怎么说才不至于伤了高进志气的时候,却猛地听到了高进有些欣喜的呼声,发愣的他抬起头时,就看到了高进在一块岩石背上,用那柄破铁锤砸开来的地方透出的一抹乌黑。
“还真见到煤了这怎生可”
老陈一下子愣住,高进说要出来找矿,他当真是当少年心性,以为看了一两本书或是不知道听了谁编了典故糊弄,便要拿来显摆,这怎么就真被他找到了呢那真是煤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愣愣到了高进身边,用手上去抹了把,看着那破开的岩层的缝隙傻笑了起来,还真是煤。
煤炭这东西真要细论价钱,却是不值什么钱,每百斤也就一钱多银子,但即便这样也不是普通老百姓用得起的。
更何况要是真像高进说得那样,这片河谷地下面全都是煤田,那即便煤炭再不值钱,可是这量一大,便是一桩大富贵,只是边墙外万事不便,怎么挖出来折腾回去,还真是麻烦。
高进不知道老陈已经想得那么远,他是运气好,脚下这块巨岩明显是从河谷一侧的丘陵上被冲刷下来的,日晒风蚀再加上窟野河发大水时冲刷,外面的岩层已经很薄,即便没有被他发现,再过个一两年估摸着这巨岩便也会解体,里面的煤炭会被窟野河的大水冲到下游去。
也亏得是在这片遍地是煤的区域,才能如此轻易的找到,其实也不是什么奇迹,只不过掌握了这个时代没有的先进方法。
“二郎,你回去报信,俺在这儿看着。”
老陈像是突然回过了神,然后朝高进说道,这巨岩里的煤炭不至于让老陈乱了心,可是一片煤田就不由得老陈不多想了,他是府谷县人,他老家有位奢遮的豪强,便是开了一处煤矿,手下马队近百,矿里上工的有千人。
“陈叔,不必如此紧张,咱们一起回去吧。”
高进倒是没有太大感慨,后世神木县这块地方,沿着窟野河两岸的地区可以说处处都是煤田,他进地质队的时候,就曾经听前辈们说过当年神木县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吃,眼下他能确定这河谷附近便是一处煤田,可放在这年头要开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离了边墙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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