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石油工作者的峥嵘岁月:不朽的忠魂》
第20节作者:
马至中原 然而,当时油田工人的生产和生活环境却极其恶劣,伤残不断,重伤及死亡事故时有发生;生活则更加凄苦,收入微薄,住房简陋,几乎全都是土窑洞或干打垒,集体逃亡事件频频发生,尤其是当时承包土木建筑工程的扬子公司的工人,生活更加悲惨,许多人患病得不到治疗而死亡。工人们为了活命曾爆发了一次大规模集体逃亡事件,于是在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滩上,上演了一起老鹰捉小鸡的惨剧,住矿军警的马蹄、刺刀、机枪、步枪、一齐袭向手无寸铁的逃亡工人,事后竟有100多人被捕杀。
随着国民党统治在大陆的土崩瓦解,国统区货币贬值,物价飞涨,油田工人的工资锐减了三分之一,为此,工人们不得已而聚集起来进行抗议,却遭到了住矿军警的残酷镇压,共有32名工人被逮捕,其中3名工人被开除,4名工人被判刑。由于这一事件是在1949年4月5日发生的,故被称为“四五事件”。
我和我母亲的故事,也就从这天开始了。
这天就是1949年4月6日, 一大早,母亲就大声吼着,把大哥二哥从土炕上薅起来,“我把你两个讨吃鬼,咱家的鸡、兔都没啥日涨(日涨——吃)了,还不赶早去市集,捡些菜叶回来?”
那哥俩儿一听,哪还敢猴在被窝儿里不动?比母亲养的兔子还快,一骨碌爬起来,挎上筐,一溜烟儿的就滚蛋了。
我扒着破纸窗户,望着他俩狼狈的身影,笑得前仰后合。母亲瞪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要不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我也绝没好果子吃。
母亲打发走了那两个并不大的讨吃鬼,因为这一年,我大哥10岁,二哥8岁,母亲见他俩走后,像是有意的迅速转身出门,从鸡窝里掏出两个鸡蛋,用父亲从40多公里外的老君庙油矿上带回来的破吕盔,盛上水,坐在炉子上煮熟了,一个给了我,因为今天是我5岁的生日;另一个给了我奶奶。我奶奶不过才六十岁多一点儿,可已病卧在床好些年了,打我一记事儿,奶奶就在大炕旁边儿另起的一个小炕上躺着,一天到晚咳个没完。她得的是肺病,那时也没什么药可治,即使有药,我家也买不起,因为,父亲从矿上拿回来的那点儿微薄的工资,要养活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家六口,几乎是杯水车薪。
因此,母亲除了披星戴月的在自己开垦的一点儿贫瘠的土地上种青稞、种洋芋(土豆)外,还在家里养了几只老母鸡和一大群兔子。鸡没粮食吃也不下蛋,即使下了蛋,除了给奶奶偶尔煮上一个两个的,多数都拿去卖了,以换些贴补;而兔子却繁殖的特别快,也许是只吃草的缘故,不等长大了,就被那两个讨吃鬼,用筐拎到山下去卖了,也能换些油盐米面。但在每月的这个时候,父亲必定要从矿上带工资回来,母亲总要亲手宰上一两只,用吕盔炖了,我们三个讨吃鬼,也能沾点油星儿。
然而,这一次父亲迟迟未归,这不仅使我们三个讨吃鬼巴望已久的油星儿,始终未能沾嘴,也使得奶奶和母亲担了不少心。
我手里拿着煮鸡蛋,在土炕上玩儿来玩儿去,心里美滋滋的,根本就舍不得吃。要不是母亲打发走了那两个讨吃鬼,兴许我手里的鸡蛋根本就保不住。不过,这只鸡蛋不仅归根结底也未能吃到我的嘴里,还挨了母亲狠狠地一记耳光。
母亲把另一只煮鸡蛋,剥了皮,喂进奶奶嘴里之后,又给她灌了一碗汤药,这才转身到院里,抱了一把干草去喂兔子。
我扒在破纸窗户上,向外看着母亲的身影,即使我那时才刚刚开始懵懵懂懂,但在我久远的记忆之中,只有这一次,我觉得我母亲的形象很美很美。
下一章:《苦命女命苦走他乡,赤贫汉无奈进油矿;》
日期:2011-12-10 12:59:11
第四章:苦命女命苦走他乡,赤贫汉无奈进油矿;
母亲一生没有确切的姓氏,这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的缘故,她只依稀记得,她的母亲管她叫女女,后来,是我奶奶给她取名叫山女。
母亲的家是在陕北清涧县一个叫谢家沟的贫瘠的黄土高原上,家里除了几孔洞土窑洞外,几乎一贫如洗。多数时候是靠野菜和树皮度日,那时候黄土高原上的人们,多半如此。
一谈到我的母亲,尤其是她那特有的性格,很难用几句话抑或是几个平白直入的词汇来诠释和概括。事实上,作为今天的我们,也很难有现在的眼光,去理解她们那一代人的行为准则,更不必厚此薄彼的妄加评论,因为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人类都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的,没有了他们,当然也就没有了我们。
不过,在我自己看来,我的母亲是个极其可怜又可悲的女人!这是在后来,我极不情愿地按照她强加给我的意愿,从而走过了五十余年的石油人生之旅;经历了无数沧桑的岁月之后,我常常的会这样想。
母亲只记得那是她五六岁或者是六七岁的时候,一天,她冒雨爬到原上去挖野菜,好让娘高兴;夸她懂事儿;小小的年纪就能帮家里干活了,等等诸如此类。可谁又能想到?那时候家家都穷,野菜也没得挖,走出去一天,才挖回小半筐野菜,这算是好的了。
当她高高兴兴的挎着小半筐野菜,走回自己家时,而家却再也找不到了,只听人说:“走坡了!”,她的家连同她所有的亲人们,全都被埋在了厚厚的黄土之下了,她哭干了泪水,可也无济于事,从此,她举目无亲,小小年纪就成了天涯伦落人。
此后,她跟随一个老叫花子,浪迹天涯,历尽苍桑,从陕西一直流浪到甘肃。然而,一场大雪又夺去了老叫花子的生命。她大哭了一场之后,把老叫花子的尸体,拖到一个土洞洞里掩埋了,又给老叫花子磕了头,然后擦干眼泪,又开始了流浪。
这天,她倒在一户人家儿的柴火堆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的父亲王山娃,这天早早起来,要给病倒在坑上的奶奶生火煮饭,当他出院抱柴火时,发现了女女。他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是冻死了,可用手试了试鼻孔,还有呼吸,便赶紧把她抱进了窑洞,从此女女就成了我奶奶的养女,后来也就成了我的母亲……
这天的阳光殷红殷红的,显得很神奇也很温暖。我扒在破纸窗户上向外张望,阳光正好斜映在我的脸上,晒得我的小脸儿一阵阵的发烫。我拿着煮鸡蛋,一直注视着窗外母亲来回忙碌的身影,以及她脚下蹦来跳去的鸡和兔子,直到奶奶的一阵狂咳,才使得母亲赶紧回到了屋里。
奶奶边咳边冲母亲说:“山娃咋到今儿个还不回来呀?这兵荒马乱的,我这心里忽上忽下的,千万别出啥事?眼下矿上也不安定,那娃脾气又倔,娘的话他不听,是这,他这次回来,你要好好劝劝他,甭让他再去呀!”
“唉——!谁说不是哪?一家人在一起,凭着力气种地去,咋就活不起了?干嘛拼死拼活的给人家卖命,也挣不了俩大子儿,娘就放心吧哈,这次他回来,俺一定劝。”母亲说道。
“是这话,矿上的活儿,那就根本不是人干的,今儿伤明儿死的,挨累受饿不算,自打那次他腿上挨了枪,娘的心就没踏实过,是这,他这次要是再不听劝,娘就死给他看!”奶奶说着,又是一阵干咳。
“是这——你就甭担心了,他今儿要是再不回来,俺就借头毛驴,赶到矿上去探听探听,是死是活也捎个准信儿回来。”母亲安慰奶奶说道。
的确,以往父亲总是在月初头几天回来,尽管父亲在矿上拿不回几个钱来,可他们发薪水的时间,还是相当准时的,几乎没拖延过,这次都过了6天了,也许真的出什么事了?我想。
父亲是土生土长玉门人,没念过个书,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靠着自己年轻,有把子力气,在沙土地上开垦出的一点儿贫瘠的土地上,种青稞、冬小麦和洋芋,来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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