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顺没有看到陆波,这么多年龄相当、制服相同的人一窝蜂的出来,陆顺还真认不出来。想来陆波也没有注意厂门口对面树脚下的陆顺,不然怎么也会透过铁门打个招呼。
陆顺在树脚下坐了下来,开始咀嚼些塑料袋里的发饼,这么些天除了陆波昨天晚上请他吃了顿好饭菜,多数时候都是咽些家乡带来的发饼,同一东西吃多了,也感觉腻了。但也没办法,口袋钱又不多,发饼不赶紧吃,时间长了容易发霉变质,所以难吃也得要吃。
稍事休息后,陆顺决定还是继续找下去,反正回去也没事干,不管结果如何,有始有终总是有必要的。走至一片新建的庞大建筑面前时,陆顺来了精神,看那楼顶上悬着的“星星印业”四个漆红大字,就判断应该是新开的一家工厂,都是四层楼高的一大片厂房里面还是空的。
陆顺的敲窗惊醒了里面正在打瞌睡的守门中年保安,中年人可能有些恼怒他打扰了他的好梦,不耐烦地甩出四个字“暂时不招”,回答跟先前一样,只是多了个“暂时”,那陆顺就要问具体什么招,对方冷冷地说不知道。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陆顺又不想轻易离去,决定沿着厂区转一转。这片厂区确实很大,占地面积怕有百来亩,可以容纳几千人,只要他招工,陆顺想应该总可以进去。陆顺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却没想被几个人围住了。
围住陆顺的是三个带有“治安”字样臂章制服的年轻人,大约都在三十出头。陆顺第一感觉就是遇上治安队了。
“干什么的?”对方操的是一口的本地话。
“找工作的,看看这片厂房”,陆顺抱着没干坏事,沉着冷静,不信他们会把自己怎么样。
“把证件拿出来!”另外一个胖一点的治安队员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对陆顺递上来的身份证看都不看,“谁看这个,我们要查暂住证!”。
“我刚过来,暂住证还没来得及办!”陆顺只能坦白。
“走,到治安队去!”胖治安的不由分说地要求陆顺去治安队去接受盘查。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去了。
治安队就在长丰管理区办公楼底层的一间办公室里,陆顺跟着进去后,三个治安队开始轮流盘查他的来龙去脉,包括哪里人氏,到这里投靠谁,租住哪家房东家等等。陆顺把陆波告诉了他们,至于房东叫什么名字、住的哪栋房子,他还真说不出道道。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是刚刚到的,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还没有遗弃的长途汽车票。
问完了情况,胖治安就叫陆顺到隔离小房间待着。那是一间二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门都是金属的,就连门上那小块玻璃窗也都有铁柱子竖着。室内很阴暗,也没有任何桌子或椅子,只有房顶一个小灯泡高高的悬着,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陆顺进去的时候,地上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精壮汉,他正双手扶膝、脑袋靠墙,闭着眼睛在睡觉。陆顺一直靠墙站着,心里乱糟糟的,这下是不是如陆波讲的要把自己遣返回家?想想来一趟也不容易,如果最终又被遣回家了,这是什么世道!
日期:2020-02-01 11:35:50
第0010章:难熬的一夜
天快黑的时候,门外响起刹车的声音。接着小铁门被打开了,一辆警车闪着信号灯、后门已启开停在门口,一个戴着眼睛的治安队员探着脑袋进来吼了一句:“马伟龙,出来!”
那个坐在地上的精壮汉懒懒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向门口。
“上车!”戴眼睛的治安队员又吼了一句,上前推搡着精壮男上警车。就在快接近警车门的那一瞬间,精壮男突然挣脱对方的牵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管理区办公楼出口。待眼睛治安队员反映过来,一边大喊,一边追过去的时候,预计对方早已跑的没影了。
这一突变马上惊动了治安队里所有的人,包括两名来带人的丨警丨察,他们跑出来向已折回头的眼镜治安队员问明情况后,重新锁好小铁门,各自忙碌去了。
小铁房里就只剩下陆顺一个人了,由于里面阴暗潮湿,蚊子特别多,陆顺被折腾得不胜其烦。事实上他也睡不着,出门这两、三天发生的一些事历历在目,这外面世界真正水深莫测,上一刻可能还是好好的,下一刻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世道变了、人心变了,还是自己适应不了这个社会。想想公交车上一车人的冷漠,陆顺现在有些理解他们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扯出麻烦来,说不定生活的轨迹就要彻底发生改变,甚至也许可能是致命的。是重回弥陀岭过安逸的生活,还是继续留在外面随着环境的改变随波逐流,还是坚持内心的执着,陆顺不确定,很茫然,更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在小铁房里面的陆顺备受煎熬,在外面的陆波则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寻遍长丰管理区大街小巷后,苦思不得其解。如果陆顺让治安队带走了,一般也会知会最亲近联系人,相信陆顺是会告诉对方自己上班的单位;如果是他到别的地方或离开,也不会这么急着走的,而且行囊还在房间里;如果在外面惹上麻烦,以他的身手,相信三、五个也拿他不下,那到底钻到哪里去了!
陆波呆坐在外面,看着来往穿梭的男男女女,真的希望陆顺能从里面冒出来,或者有人急着来找他,告诉陆顺的消息。陆顺是他真心过命的兄弟,小时候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偷人家东西吃,如果有一块钱,会分着每人五毛,彼此不分你我。这些年漂流在外,辛酸自不必说,人前人后尽说些漂亮恭维的话,但真正可以赤诚相待的却没有,只有与陆顺兄弟之情是朴实纯真的,是不能用金钱估量的。上午陆波还在工厂里帮陆顺扯大旗,把他公交车上英雄救美大肆吹嘘了一番,而且还约好了行政、生产部门的几个小头头明天晚上乘着后天五一放假一起吃个饭好好放松放松。其目的是为了陆顺能尽快顺利进厂做铺垫,而今陆顺不见了,该怎么去说道?
小铁房在凌晨两点多又被打开了,一起被辇进来七、八个男男女女。想来是由于精壮男马伟龙的突然脱逃,治安队夜里搞了个突击检查,其本人没抓着,却一下子捞进来这么多人。
陆顺饥饿、口渴得有些发慌,便向开门的治安队员讨要被扣压的塑料袋,对方白了一眼,“一边老实待去!”然后铁门被沉重地锁上,不管不顾地把陆顺晾在那里。
这一夜无疑是难耐的,不过好在有了七、八个人地加入,不但分享了蚊子的专注,而且大家都是年轻人、外乡人,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交流起来就很方便。他们几个人当中,有豫省的、赣省的、徽省的,也都是最近来的珠州,都还没找到工作,如陆顺一样暂时落脚在老乡的出租屋里面。大家低声交谈着,伴随着不时地拍打蚊子的掌声,夜在静静地流淌着,年轻地生命偶尔遭遇几个不眠不夜本不算什么,但面对这迷惑的外面世界以及未卜难料的出路,才是让他们忧心忡忡、彻夜难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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